朋友新居离召稼楼不远,因召稼楼即将二期改造,没几天就将关闭,拜望朋友之后,我们匆匆到古镇兜了一转。
雪,刚才还细碎零星,一走进古镇,就陡然间茫茫然了,如同被寒风扯碎的棉絮,纷纷扬扬飘在脸上、肩头时,真正的冬季、真正的寒冷,已经从前些日子欲迎还拒的徒有虚名,真正地夯实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在我们前面,结伴而行的几个女孩仰起脸张开双臂,尖声咋唬着;几位老者刚才还一脸平淡,一忽儿工夫,便在镜头前比着剪刀手,眉眼活络起来。我和朋友瞬时也兴奋起来,一头扎进古镇。
没有大多古镇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没有电声喇叭的聒噪声,或许因为即将停业,节前的召稼楼如同无暇施以粉黛的农家主妇,反倒显得质朴而笃实。我们被步行街雪花和寒风中蒸腾的人气吸引了:一排排摊位前围着老老少少东挑西拣,高声讨价还价。江阿姨油墩子、臭豆腐摊位前排了一长串队伍,油炸的香味弥漫了整条街;几个小伙子捧着纸盒,埋头于酸辣粉的腾腾蒸汽里,饿虎扑食一般;货摊上炒货、土特产堆成山,腊肉、咸鸡、满面堆笑的猪脸,在头顶摆摆晃晃。禁不住诱惑,我和朋友也各要了一碗老鸭粉丝汤,尽管烫得呼噜呼噜,还是不停往嘴里舀,惹得身侧的小男孩也跟着龇牙咧嘴起来。
那样的人气小街,你若是前些天因染疫而情绪低落,只要你兜上一圈,就会明亮起来,那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就像一缕缕银丝织就的一张无形大网,从头到脚罩住你!
老街现做现卖的汤团很有特色。我是被那里的人气吸引过去的。只见一个个游客捧着小碗,现做现尝。一位阿姨边试尝汤团,边拉着儿子和孙女的衣袖:“都来尝尝看!”尽管摊主略显尴尬,但还是呵呵笑着:“没关系没关系。”美食街的摊主,大多练出了结实的笑脸,接受无理要求时笑脸也是撕不破的。
这家店卖的汤团刷新了我对汤团惯有的认知。只见摊主丈夫将各种馅料外面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糊,然后在一大锅开水里一滚,捞起,再裹上层面糊,反复多次后,汤圆表面显得坑坑洼洼的。尝过,顿觉有种浓郁的米香,算不得细滑,但糙糙地在口舌间抹过时,特别有质感。
美食街有另一大奇观,所有饭店和点心店门口招揽顾客的,清一色是五六十岁的阿姨或阿婆,“进来坐,本地的野生杂鱼鲜得来眉毛落脱。”“勿要错过,正宗的本地老八样!”或许前不久还用于插秧割稻、操持家务的手们,现在用来邀你入店,她们用满手纵横的皱纹和老茧当做自己劳动的勋章,来向你证实一个老农的笃实和恳切。
本想乘一回游船,经过石桥时,游船售票处竟铁将军把门。倒是空空的河面、静静的河水吸引了我。那是从鼎沸的人声、浓油赤酱的滋味里辟出的一块清静恬淡之地,就像一位老者,虽拙口笨舌,不善言辞,却满心都是言语,满心都在期盼:今年的第一场雪,将迎来老城旧颜换新貌。(虞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