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诗词大会,很多人有这样的感受:自己脑子里残存的诗词记忆好像一下子被激活了。当电视屏幕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字句呈现出来的时候,或许你已记不清诗的作者是谁,也说不出上下句还有些什么内容,但那些很久以前、在学生时代念过的诗,似乎自然而然地就被勾了出来。
我们常有这样的体会,小时候熟记的古诗文,长大后也很难忘记,即使长时间不用,但只要一提起,与之相关的记忆便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这种扎根在脑海深处的诗词印象、浸透在血液之中的古文积淀,正是传统文化内化于心的表现,也是“童子功”的厉害之处。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想要练就古诗文的“童子功”,多读多记是必要条件。若是腹内草莽,必然不可能口吐莲花。诗词大会舞台上,选手们出口成章的背后,又何尝不是从小的阅读背诵和长年的储存积累。
当然,多读多记不等于死记硬背,理解体会至关重要。在当前古诗文教育中,有些家长只看重孩子背诵的数量和准确度,有些老师“考什么就教什么”,这样的填鸭式灌输不仅把传统文化弄得意境全无,也让学生们在实际运用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比如我们说杜甫的诗歌风格是“沉郁顿挫”。许多孩子只记住了这四个字,但究竟什么叫沉郁顿挫、怎么沉郁顿挫的、为什么沉郁顿挫却一概不知,更不用说再进一步去了解杜甫这个人和他背后的时代。某地考试时,出题人出了这一首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明明是赏心乐事,但学生总认为杜甫就应该是沉郁顿挫的,所以强行歪解,硬要把诗意往愁闷失意上引。如此古诗文教育显然与文化传承的精神是背道而驰的。
“童子功”的底子要从小打下,但效果的显现却不是立竿见影的。与现代社会相距甚远的古代诗文,不能指望孩子一下子就读懂。古人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文章常读常新的意义也正在于此。就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句来说,小时候我们按照表面意思理解,或许只能明白这是苏轼借月亮表达对弟弟的思念之情。但若干年后,当我们一个人身居异乡,又恰逢中秋之夜,当我们抬头仰望圆月,心中再次涌现出这句诗时,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对词义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
所以,当我们希望孩子从小读古诗文、练就“童子功”时,不妨想想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显摆炫耀、获得关注,为了提高成绩、寻求加分,还是为了让孩子获得审美的体验,为了让传统文化得以血脉相传?恐怕后者才是我们期待的答案。就个人而言,读诗能让孩子成长在一个美的环境中,用古雅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就民族而言,读诗能让孩子接续古人的思绪,继承先人的智慧,让古今文化互联互通,从而建立起作为一个中国人的文化认同和自信。
中华上下五千年,诗词歌赋浩如烟海,传统文化博大精深。让孩子在诗书雅乐的环境中成长,练就一身古诗文的“童子功”,在孩子心中刻下传统文化的基因,如此,中华文化方能生生不息,才能更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