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可葬花吟诗,秋可赏菊醉蟹,冬可踏雪寻梅,那么夏呢?幸好,城虽然地处北国,却水面颇多,又兼众多皇家园林,故夏还可以品荷听雨。只可惜,前清久负盛名的什刹海荷花市场虽然人流熙熙攘攘依旧,却早已无荷;圆明园的荷花虽然延绵数里,碧荷万柄,却总觉得废墟上的繁华,反而让人倍加悲凉。而京城里能够赏荷消暑的地方,首推北海公园琼华岛下的太液池。
北海从元代开始就是宫廷苑囿,包括南海、中海,统称西海子,正名为太液池。后来金代称之为西华潭,明代仍称为金海,而清代则称瀛台为南海,蕉园为中海,五龙亭为北海了。如今北海引进了很多荷花名种,如赫赫有名的北孙各庄红莲,再如西湖红莲、大洒锦、友谊牡丹莲,等等,据说遨游太空的太空莲也已在此绽放了。正值盛夏,太液池碧波万顷,荷叶摇曳,荷花飘香,一派“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
然而,皇家苑囿毕竟与众不同。但见古木苍翠,黄色琉璃,迤逦红墙,白塔高耸,辉映着湛蓝的碧空,飘浮的白云,与青碧荷叶,粉红莲花,构成了色彩绚丽、动静相宜的光影世界,是为北海才有的美妙景致。
盛夏里的荷花亭亭玉立,在烈日下随风摇曳,没有矫揉造作,没有哗众取宠,只静默不语,悄然陪伴,果真是濯清涟而不污,持清香以溢怀,仿佛娴静的淑女巧笑倩兮,仿佛轻盈的诗词飘渺清逸。东坡先生一生潇洒豪放,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却也凉夏赏荷,月下感怀,写就那首独抒情思的《永遇乐·髑月如霜》:“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坐在曲曲折折的长廊里,呼吸着荷花的清香,沐浴着湖上的清风,没有工作的烦恼,没有生活的种种琐碎,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只是京城酷夏,要是能够下一场透雨,消解炎热,该有多好!心里正这样嘀咕着,忽然间,风云变幻,天色暗沉下来,恍若黑夜,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雨点就已经稀里哗啦地打落下来。
京城的雨,没有江南烟雨的缠绵,却有一份独特的爽朗与恬静。炎夏酷热,忽来雷雨,感受着从天而降的清凉,真有说不出的舒畅。握紧手中的咖啡,望着窗外,雨,沿着廊檐滑落,已是雨帘片片;风,在雨中低吟,带来阵阵荷花的清芬。眺看远处,似乎都蒙了层薄纱,朦胧一片。雨声琅琅,荷田美景,又何必等到深秋“留得残荷听雨声”呢?
暮色越来越浓,袅袅的荷花仿佛蒙了面纱的曼妙女子,难以看清她的美丽容颜。于是,干脆租了一条船,向暮色中的荷花丛进发。荷塘深处,新碧接清水,残红伴破莲,别有天地,令人流连忘返。
原作者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