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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波斯文明的迷人之处,就是其绵延不绝的顽强生命力。早在穆斯林征服者抵达以前,就经历过三次大起大落。从贵为世界霸主的阿契美尼德贵胄,再到夹缝中奋力求生的帕提亚骑士,以及心比天高的萨珊复国者。不仅空间跨度拉满,时间维度更是长的吓人。正因如此,古波斯的军容曾被无数希腊罗马观察者所亲眼目睹。他们留下的点滴记忆,足以为我们描绘出一个文明的兴衰K线图。长征记(阿契美尼德王朝盛世) 作为万人远征军成员 色诺芬亲眼见到过大量波斯士兵
公元前5世纪末,著名历史学者色诺芬受邀加入伍,成为远征波斯的雇佣军成员。由于一系列阴差阳错的失误,这些人没能帮王子小居鲁士夺得帝国王冠。反过来却困守异乡,不得不以边打边走的方式摸索回故土,堪称拨乱壮阔的史诗佳话。后来,他将事情的全过程编纂为《长征记》,其中就不乏对敌军的细致描写。在著名的库纳克萨战役中,色诺芬首先见到大王阿尔塔薛西斯二世的军队,以及精锐的波斯贵族骑兵装备:中央是居鲁士及其骑兵约计六百。这些部队全都佩带胸甲和护胫,而且除居鲁士外都顶戴铜盔。居鲁士则免盔出战。所有战马都有额甲和披胸,而战士们除其兵器外还佩带希腊军刀。时至中午,敌军仍未出现。但到了下午便见到升起一阵烟尘,起初象是一团白云,但过了一阵便象是平原上漫长地伸展起一道黑烟。 后人根据色诺芬回忆 绘制的库纳克萨战役场景
敌人越来越近,立刻便各处闪耀着武器寒光,这时枪矛、敌阵士兵便可见到。有佩带重骑胸甲的马队在敌军左翼,接着是带有藤盾的士兵,再接着是手执长及足部的木盾的重甲步兵,这些据说是埃及人。接着有更多的马兵和更多的弓兵。所有这些队伍都按民族分队列阵前进,各自成一紧密方阵。在他们前面是所谓滚刀战车,彼此之间有一些间隔。所带的滚刀从中轴往两旁伸出,也装在车身下指向地面,以便能把所碰到的一切切割碎裂开来。他们走近前来并不喊叫,而是无声无响、极度寂静,步法缓慢而匀整。国王的军队匀整前进。他知道国王镇踞波军中央。实际上所有波军将宫在指战时都各自踞于所部中央。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最安全的地位,即把兵力布在他们两旁。如果要传令时也可节省一半的时间便可传遍。 公元前5-3世纪的 波斯步骑兵形象
由于雇主小居鲁士战死,希腊雇佣军们被迫向西方撤退,并在沿途不断遭各类轻装部队的无限制袭扰:他们还没有走远弥特拉达特又出现了,带领约200骑兵,并有为数400弓箭手和投石手,人马极为精壮灵活。突然间便有些骑兵、步兵一起开始射击、投掷,招致了伤害。另外,波军骑兵即使在逃跑中也还能从马上向后射击致害。虽然他鼓不起勇气接近希军,也不想冒一决战,他下令士兵投石、射箭。但当散列在队伍中间的罗德斯投石手和弓箭手予以回击时,无一人射不中的(因为敌军之密很难射不中的)。波军不复能以其散兵的长距离射击为害,因为罗德斯投石手射出弹丸比波军的远,甚至比波军弓箭都远。波弓也大,因此克利特人能够很好地利用落于其手中的箭。 在非决定性战斗中 波斯人更依赖于轻步兵伏击
正往下走以便登上下一座山岭时遭到波军袭击,从山顶上投射弹丸石块和箭矢,战斗非常猛烈。他们不仅给希军造成很大伤害,而且占了希军轻兵的上凤,把希军困在重甲兵列之内与非战斗人员混在一起。在这一整天里投石手和弓箭手都完全不能发挥作用。希军紧迫之余对来攻敌人予以追击,但他们是重兵,到达山顶很慢,而敌人很快便逃窜无踪。每次追击回到主体部队时,他们又同样遭到扰害。 波斯的地方部队 主要由各类轻步兵组成
经过多次观察,色诺芬也敏锐察觉出波斯军队的弱点:波军一到夜晚便成了一付可怜相,马匹栓了起来,往往也绊住腿,怕它们跑掉。因此,有警时波军须先把马配上鞍韂缰具,然后再穿上自己的胸甲、上马。这些事情夜间混乱之中是难办的。天亮时,他们发现河对岸一处有全副武装的骑兵,准备阻挡他们的去路。骑兵上面是悬崖峭壁,也有列好战阵的步兵,要阻止他们推进到亚美尼亚。其中有亚美尼亚人、马尔狄亚人和卡尔丹雇佣兵。据说卡尔丹人是独立的、英武的人民。他们使用长籐盾牌和长矛作武器。 由于骑兵的备战时间较长 波斯人总是极力避免野战
亚历山大远征记(阿契美尼德王朝后期) 作为亚历山大的部将 托勒密几乎见证了整个远征过程
公元前3世纪末,托勒密是埃及无可争议的统治者。在任命儿子担任共同摄政王后,开始退到二线安享自己的晚年,顺便写下追随亚历山大征战四方的回忆。尽管其原本已经遗失,但并不妨碍许多古典时代的作者予以转抄。公元2世纪的《亚历山大远征记》就以其为蓝本编纂,特别是大量关于波斯军队的描写,基本被认为是出处于此。托勒密对波斯军队的描述始于格拉尼卡斯河。尽管对方不是由大流士亲率的王师,但依然是可以打正面决战的省级主力,而且非常善于选择有利地形:波斯方面约有骑兵2万,以及稍小于此数的步兵和外籍雇佣兵。骑兵沿河列队形成一个拉长方阵,步兵在后。河岸以上的地很高,形成居高临下之势。波军从高高的对岸往下射排箭,有的在稍靠后一些的高地上往下投标枪,有些甚至冲到水边来了。于是河岸上展开了一场骑兵大混战。波军标枪如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大流士的女婿米色瑞达提斯骑在马上带着呈楔形的一些骑兵冲了过来,已远远离开了他们的战线,他自己冲在最前头。 波斯精锐骑兵 险些在格拉尼卡斯河斩杀亚历山大
托勒密对波斯军队的第二次描写是在伊苏斯之战。由于对方是君王率领的王师,故而明显比先前的对手更为精悍,大流士的部署也是可圈可点:在大流士那方面,当他知道亚历山大正以故斗队形向他逼来时,他就先派骑兵约3万去品那拉斯河,配以轻装步兵2万,以便腾出手来调动其余部队。他从他那些重装部队中抽出3万名希腊籍雇佣兵部署在最前方,面对马其顿方阵。在两翼各部署6万卡达克部队,这些也都是重装部队。他们当时所占的阵地也只能容纳这么多部队。他还在他左翼的山边,面对亚历山大右翼部署了2万兵力。这些部队有些实际上已伸到亚历山大部队的后方。他们那些重装和轻装部队,大部分是按各单位所来自地区的不同分别部署的,而且纵深太大,起不了作用。当方阵部署完毕后,就用信号调回原来派到河边正面去的骑兵,以掩护他调度其他部队。他把大部分骑兵部署在靠近海边的右翼,面对帕曼纽,因为那边地形便于骑兵活动。还把另一部分骑兵派往左翼靠近山边的地方。但后来因为那边地形狭窄,骑兵施展不开,他又下令将其大部调回右翼。 伊苏斯战役中的两军布阵
虽然托勒密用相当篇幅叙述希腊雇佣兵的勇猛,但还是给波斯骑兵以较高肯定,认为他们只是由于主帅逃跑而撤退。至于溃败中的惨状,也能反应出装备水准:波斯骑兵在战斗中并不只是保住的河床上阵地,而是勇猛地冲过河来,向塞萨利骑兵各中队冲击。于是这里就展开了一场骑兵殊死战。波军起初寸步不让,后来他们看见大流士跑了,他们的雇佣军也被切断并被马其顿方阵象割草那样大批撂倒,这时他们就不干了。于是,大溃退才公开地、全面地开始。在溃退中,波军的马匹由于骑在他们身上的波斯兵装备太重而疲惫不堪。惊恐万状的大批人马挤在狭路之中胡冲乱撞,被自己的人踩死的和被敌军踩死的几乎一般多。追赶大流土的马其顿部队在半路上遇到一条深沟,里边都是波军尸体。他们就是在死尸上踩过去的。 出土于庞贝古城的马赛克画 描绘伊苏斯之战的惨烈
当然,托勒密回忆录中的最高潮,还是在高加米拉战役部分。大流士三世孤注一掷,把所能调集的精锐都集中到身边,并且精心布置战场:大流士带着这些部队,在布摩达斯河边距离阿柏拉城约六百斯台地的高伽米拉扎营。这一带四望一片平地。原来有些地方高低不平,不适于骑兵活动。后来波斯部队把大部分都收拾得适于战车和骑兵驰骋。因为有些人对大流士说,伊萨斯战役之所以失败,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战场太窄、极为不利。大流上觉得很对,便欣然同意了。巴克特利亚骑兵掌握左翼。跟他们在一起的有达海人和阿拉科提亚人组成的部队,挨下去部署的是波斯步兵骑兵混编部队。挨着波斯部队的是苏西亚部队,再往下是卡杜西亚部队。从左翼直到整个方阵中央。右翼部署的是下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部队,他们右边是米地亚部队,从他们往里是帕西亚和萨西亚部队,然后是塔普瑞亚和赫卡尼亚部队,再过去是阿尔贝尼亚和萨色辛尼亚等部队。从右翼直到整个方阵中央。 高加米拉战役中的两军布阵
在全军中央,大流土国王所在处,是国王的亲属组成的波斯部队(他们的长矛上安装着金苹果),还有印度部队、所谓“移居的”卡瑞亚人组成的部队以及马地亚弓箭手。由攸克西亚人、巴比仑人、红海地区各部族以及西塔辛尼亚人组成的部队,以纵深队形摆在他们后边。在左翼之前,即面对亚历山大右翼的地方,部署的是西徐亚骑兵、1000来名巴克特利亚部队和100辆刀轮战丰。在大流士的皇家中队之前还部署了象队和50辆战车。在右翼前方部署的是亚美尼亚和卡帕多西亚骑兵以及50辆刀轮战车。紧靠两测的是希腊籍雇佣兵和波斯部队。他们对面就是马其顿方阵。这是大流士仅有的能够对付马其顿方阵的部队。 大流士的军队已尽可能向希腊风格学习
托勒密和大部分古希腊作者一样,天然看贬波斯对手的胆量、士气,但还是对遭遇过的激烈战斗心有余悸:大流士的部队最初摆好了战斗阵势之后,一整夜都保持不变。一是因他们的周围没有挖好防御沟的营地,二因他们害怕敌人随时都可能夜袭。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这件事对波斯部队起了极其不利的作用。他们全副武装整整站了一夜,而且一直在担惊害怕。在巨大危险到来之前,恐惧本来是难免的。但他们的恐惧并不是突发的事件引起的,而是老早就开始折磨他们,搞得他们丧魂落魄、毫无斗志。波斯部队一中队一中队地成纵队摆开,然后转过来跟亚历山大的部队面对面地冲击。双方都没有象一般骑兵会战那样投掷标枪和调动马匹。而是人人力图向前冲击,以冲破对方一切阻挠,仿佛只有这样才是一条生路。因此,双方都毫不留情,拚命砍杀。各人再不是为别人打胜仗,而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拚死拚活。 波斯军队的骑兵 始终能给马其顿人造成很大麻烦
最后,托勒密还有记叙波斯门之战。当地驻军在失去帝国中央支持的情况下,继续以非常传统的轻步兵为主力。同时选择有利地形,构筑起有效工事:当他到达波斯关口时,发现波斯督办阿瑞欧巴赞斯率领四万多步兵和七百名骑兵已在关口之间修了一道横墙,征墙边扎营,以阻挡亚历山大进军。那道墙似乎很难攻下,因地形复杂所致,再加上敌人从一些制高点上往下射筋投石,还用弹弓攻打。因此他的部队已受到很大杀伤。 在守卫本土的最后战斗中 波斯士兵多为轻装部队
克拉苏传(帕提亚王朝) 普鲁塔克的作品 保留有大量亲历者的惨痛回忆
公元2世纪初,普鲁塔克是深受罗马皇帝器重的希腊贵族。在从亚该亚行省总督的职位退休后,开始书写后人熟知的《希腊罗马名人传》。由于重点讨论当事人的品行和命运,所以并没有将军事作为论述重点,却唯独对卡莱之战有细致转述。原因无他,就是克拉苏的一生中缺乏大事件支撑,而许多幸存者都有提供自己的见闻。因此,后世对帕提亚王朝军队的认知,就有相当部分来自这部文集。首先,普鲁塔克笔下的帕提亚军队,与先前的阿契美尼德时代有巨大差异。他们更依赖本族的精英骑兵,也的确在武备层面有显著提升:因为苏雷那把主力隐蔽在他的前锋后面,命令他们用罩袍和皮革遮住盔甲的闪光。当主帅发出信号之后,他们深沉而可怕的怒吼首先充满了整个平原。原来安息人在战斗中不用号角和喇叭来鼓舞士兵,而是用泡涨了的兽皮制成空心的大鼓,上面安上钢铃。他们同时在四面八方擂起鼓来,大鼓发出一种低低的、阴沉的声音,象是野兽的怒吼和粗暴刺耳的雷鸣混合在一起。他们正确地推断出在所有感觉中,听觉最易使人们的心灵烦乱不安。最迅速地刺激人们的情绪,最有效地使人们丧失判断力。 今人对帕提亚军队的了解 大部分来自卡莱之战的幸存者描述
根据普鲁塔克收录的内容,罗马士兵在前线遭遇到超乎想象的强力冲击,只是还不足以迅速击垮自己:突然,敌人脱去盔甲上的伪装,身上的胸甲和头盔看起来闪闪发亮。他们的马古亚那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们的马也披着铜和钢的甲衣。苏雷那是他们之中最高大最英俊的人物,尽管他的女性般的美貌与英勇的名声颇不协调。但他的穿戴更象米底人的式样,塗画着脸,头发分开。其他的安息人则穿着西徐亚人式样的服装,长长的头发在额前束成一簇,这使得他们看上去阴森可怖。开始他们打算用长矛来攻击罗马人,使对方的前列陷人混乱。可是他们发现罗马人纵深的队形,盾牌连着盾牌,战士们都十分坚定和沉着,他们就后撤了,一而做出队形打乱疏散开来的态势,一面却在罗马人没有觉察出这种调动之前就把他们中心的方阵包围了。 帕提亚军队善于集中使用具装骑兵 给罗马步兵很大震撼
当然,后世人对帕提亚军事策略的最大印象,还是数量庞大的优秀弓骑兵。这种刻板理解实际上也源自普鲁塔克的收录内容:克拉苏命令他的轻装步兵冲锋,可是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阵阵箭雨,放弃了进攻,逃回到那些重装备步兵中寻找遮蔽,在后者中间开始引起了混乱和恐惧。因为他们现在看清了箭簇的速度和威力,这种箭击碎了盔甲,穿透一切覆盖物,不管是硬的还是软的。现在,安息入拉开距离;站定脚跟,从四面八方开始射箭。他们并没有确定的目标(因为罗马人稠密的队形使每个射手即使不想射中也不可能),他们只是拉满那种大而弯曲的强弩,使射出的箭更迅速有力。罗马人立刻陷于十分悲惨的处境:如果他们要保持队形,就要蒙受大量杀伤;如果他们企图与故人近战,那样不但毫无效果,而且要遭受同样重大的伤亡,因为安息入一边躲避一边射箭。他们擅长这种战术,仅次于西徐亚入;这种做法也很狡黠,在战斗犹酣时可以安全撤离,同时又避免了临阵脱逃的恶名。 帕提亚轻骑兵的密集箭雨 一度让罗马人非常痛苦
此外,普鲁塔克笔下的帕提亚军队,有着相当严格的兵种划分+配合。他对主帅苏莱纳斯的能力相当肯定,还不忘点出此人在胜利后的舆论和心理操纵:可是安息人却把全副铁甲的骑兵面对罗马入压住阵脚,其余的骑兵则在周围以松散的队形来往驰骋,马蹄踏裂地表,在深深的沙滩上腾起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尘雾,使得岁马入看也看不清楚,说话也听不分明,挤在一个小圈里,被箭射得东倒西歪,互相枕藉。他们不是一下子就当敌人开始进攻时,他们的轻装骑兵奔驰在罗马人的侧面向他们放箭。同时,重装骑兵在正面用长矛把罗马人驱到狭隘地带。但夜间作战对安息人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也不符合他们的习惯。准备了一个他称之为凯旋式的带有侮犀意味、令人发笑的游行仪式。他让抓来的一个长得极象克拉苏的俘虏盖约·帕基亚努斯穿上一件华丽的妇人服装,命令他以克拉苏的名宇和大将军的头衔回答人们的提问。这人坐在马上被牵着走,喇叭手和几个掌旗官骑着骆驼走在前而。他们的权杖上挂着钱包,斧头上挂着刚砍下来的罗马人的首级,后面跟着塞琉西亚的高级妓女,乐师们唱着嘲弄克拉苏怯懦和巾帼气的下流而粗鄙的歌曲。这些场而是为了给大众观看的。 由于普鲁塔克 苏莱纳斯成为帕提亚历史上的最知名将领
普罗柯比战史(萨珊王朝) 普罗柯比长期亲临前线 为后世留下大量萨珊军队记录
公元6世纪后期,贝利萨留是皇帝查士丁尼最器重的将领,而普罗柯比则是他身边的高级幕僚。只要帝国的任何部分出现严重危机,他就会出现在那里。当时的波斯已经步入萨珊王朝,力争要再现阿契美尼德先祖的荣光。罗马则因为战线太长等问题,呈相当平稳的衰退趋势。因此,普罗柯比在他晚年写成的《战史》中,开篇便有很大部分是关于双方的焦灼态势。普罗柯比对波斯军队的描绘,起始于公元530年的达拉之战。由于萨珊人既保留着帕提亚式骑兵部队,又稍稍拔高了步兵作用,因而能与衰退的罗马人拜拜手腕:波斯的4万骑兵和步兵也排成密集方阵,但没有立即出战。米拉尼斯也有自己的排兵布阵之道,他安排一半士兵负责冲锋,一半士兵做预备队,时刻准备以充足的精力顶替战败的士兵。除此之外,他还组织了若干分遣小队,称为“敢死队”,协同大部队作战。 萨珊人既保留有帕提亚式骑兵 也尝试恢复波斯的步兵传统
值得一提的是,普罗柯比见到的波斯军队,比过去的两朝先辈都更重视计谋。其主要原因在于双方的势均力敌,以及更容易获胜的可能性:中午一过,波斯人就发动了冲锋。他们之所以拖到午后开战是因为他们习惯黄昏时节吃饭,而罗马人习惯午前吃饭。波斯人认为罗马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饿了,于是选择在罗马人饥肠辘辘时发动攻击。战斗伊始双方均以弓箭相互攻击。两军阵前箭如急雨,遮天蔽日,双方各有死伤。波斯人的箭更密集,更有杀伤力,因为他们轮流战斗,不断有精力充足的士兵补充,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罗马军队处于顺风位,借助风力推动,他们的箭也颇具杀伤力。几轮箭雨过后,双方士兵手持长矛,展开肉搏。 萨珊朝的重步兵力量恢复 让波斯人不再害怕同罗马人肉搏
当然,日益衰弱的罗马也懂得时机重要性,经常以相同手法暗算波斯人:米拉尼斯暗中将“敢死队”增派到右军进攻罗马人。波斯敢死队的增援使罗马人抵抗不住,节节败退。波斯人斗志旺盛,紧追不舍。这时,苏尼卡斯和艾根率军从侧翼杀出,一下将波斯军分割成两部分。虽然“敢死队”都聚集在巴莱斯马纳斯周围,但神勇的苏尼卡斯杀入重军之中,持矛挑巴莱斯马纳斯于马下。波斯人见主将被杀,斗志顿失,扔下武器,各自逃命,罗马人乘胜追击,把他们围成一圈,杀死5000人。在这次战斗中,所有波斯军队的步兵都扔下盾牌被俘后被杀死。远处的罗马人没有继续追击,因为贝利撒留和赫莫杰尼斯担心波斯人诈败,埋伏主力部队袭击罗马人,遂命令禁止鲁莽追击。两军分开,波斯人也不想继续与罗马人激烈战斗了。 萨珊时代的各类波斯骑兵形象
与此同时,罗马与波斯的战争还波及北方高加索山区。后者经常只派骑兵为主的部队前往,尚未适应当地的不易施展环境:在挥师进犯罗马疆域的同时,科巴德派另一支军队去征服亚美尼亚地区。这支军队由波斯亚美尼亚人和苏尼泰人组成,他们的定居地与阿兰尼人毗邻。除此之外,还有3000名骁勇善战的匈奴人,他们是萨比尔人的后代。此时正值夏季,马蹄扬起干燥的尘土,但见征尘滚滚,遮天蔽日,波斯人见状,误以为罗马军队人数远胜于己,急忙放弃攻城,集结部队迎战。罗马军早料有此一招,急驰的骑兵一下就将波斯军冲散、分割。城中守军见状,士气大振,倾巢而出。波斯人腹背受敌,颇为被动,但因人数上占优势,尚可一战。于是两军在萨塔拉城前的平原上展开混战。波斯士兵见战旗已倒,斗志涣散,撤军回营。 即便在山区 萨珊时代的波斯人也严重依赖骑兵
有意思的是,普罗柯比看到的弓箭差异,居然与公元前5世纪的色诺芬时代类似。可见在漫长的古代,技术进步很难直接动摇到偏好风格:次年春,波斯将军阿扎莱塞斯率15000名骑兵再犯罗马领土。随军出征的将领中有一人名叫阿拉芒达拉斯,统领一支全由萨拉森人组成的军队。他把波斯人安排在右翼,萨拉森人在左翼,旋即两军短兵相接。战斗异常激烈,双方的弓箭手在混战中发挥很大的杀伤力,许多人中箭身亡。虽然波斯人的箭射得快,但他们的弓力量很小,射出的箭对躲在盾牌后面和盔甲里的敌人根本不能构成威胁。罗马人射箭速度虽慢,但他们用的是强劲的硬弓,波斯人的盔甲难以抵御罗马人的利箭。双方混战半日,未分胜负。波斯人改变战术,调集精兵攻击罗马人的薄弱之处,即右翼的萨拉森人。这些萨拉森人如果勇敢迎击,应该能够打退波斯人的攻势,但是他们看到波斯军来势凶猛,便丢盔弃甲,狼狈而逃。波斯人一举冲破罗马人的战线,继而包抄到罗马骑兵的后面。罗马人背水一战,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战斗再次白热化。罗马士兵人数虽少,但他们聚集成密集方阵,用盾牌形成一道坚强的防线,这样便于向敌人射箭,而敌人却难以射中他们。就这样,他们顽强地顶住了波斯骑兵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罗马军的盾牌来回相撞,发出响亮的声音,令波斯人的战马十分畏惧,不敢前进。双方一直激战到夜晚,波斯人首先收兵回营。 单纯的技术进步 并不能让波斯人靠弓箭搞定问题
相比于过去的西方观察家,普罗柯比对萨珊时代的波斯人无疑更为了解:波斯人有一个习惯,部队每次出征前,国王坐在宝座上,在他面前放着许多篮子,领兵的将军也在那里,士兵从国王面前经过时,每人往篮子里扔一件武器,它们将被封存。军队打完仗回来时,每个士兵再从篮子里拿走一件武器,一个专门负责计数的军官向国王汇报余下的武器数量,即没有回来的士兵的数量,用这种方法可以统计出死亡的人数。这个习惯在波斯人中已经流行很久了。此外,普罗柯比也很好展现出波斯人频繁扣边的根本原因:科斯劳命令一队波斯士兵护送使者回城,暗中叮嘱属下送他到城下时,用美好的希望鼓励他,就这样,城里的人看到主教和所有一同前来的人带着欢乐的表情,便不再害怕,当守军打开城门迎接使者进城时,护送的波斯人马上把一块石头或木头放在门槛上别住大门,同时尽力阻止守军关城门,波斯主力部队随后杀到。第四天波斯军才到达贝罗伊城郊。科斯劳立即派保卢斯去向贝罗伊人索要钱财,数量是赫拉波利斯城的两倍。而贝罗伊的城墙已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极易攻破,守军对要塞防御根本没有信心,同时,贝罗伊居民无法交齐全部钱款,科斯劳则坚持必须一次交齐。第二天晚上,城中所有居民都跑到卫城中和驻守在那里的士兵一起避难。第三天,科斯劳派人到城里去收钱,但当波斯军靠近城墙时,发现城门紧闭,人迹皆无,于是他们便向国王汇报了这一情况。科斯劳命他们搭云梯爬上城墙。波斯士兵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顺利进入城中,打开大门。科斯劳没有收到钱, 萨珊时代的波斯君主 经常亲自带兵勒索钱财
萨珊军队相比于帕提亚人,的确多了不少攻城技巧:第二天,波斯军攻城行动展开。科斯劳命令一部分军队沿着河边进攻低处的城墙,自己亲率大部分精兵进攻高处的城墙的薄弱部分。波斯人箭如雨下,其主攻方向是山顶。罗马人亦不甘示弱,全力反击,许多勇敢的年轻平民也奋勇杀敌。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因为那块巨大的岩石又宽又高,所以这里的战斗如同在平地上进行。波斯人见没人抵抗他们,就在城墙外搭梯子,毫不费力地登上了城墙,但却不敢跳进城内。当波斯人看到罗马士兵跑得差不多了,就从城墙上跳下来,进入到市中心。此后,科斯劳没有继续顺着来时的路线返回,而是渡过了幼发拉底河,在美索不达米亚大肆劫掠一番。他在建了一座桥,他先过桥后,命令军队以最快的速度过桥,指定在第三天把桥拆掉。到达指定的时间后,一些士兵还没有过桥,他根本不予考虑,下令拆桥,那些落在后面的士兵只好各自回家乡去了。波斯人的搭桥过河技术是一流的,他们在行军时准备好了钩形铁,用以固定长木,在这些工具的帮助下,他们可以在很短时间内搭好一座桥。 出于需要 萨珊时代的波斯人经常围攻城市或要塞
不过,普罗柯比笔下的波斯人,依然无法搞定某些强悍的城市防御者:起初,科斯劳对城墙西部的要塞发动袭击,波斯军大量放箭压制守军,接着便在矮墙的城门处放火。但没有一个蛮族人敢进去。随后他命令手下,在城东部秘密挖地道,因为要塞的其他部分建在岩石上,只有这里土质松软。波斯人从壕沟处挖起,因为地道挖得很深,所以没有被对方发现。波斯士兵通过地道越过外层城墙,控制了两墙之间,来到罗马人的最后防线-内层城墙,准备以武力占领该城。罗马人出现了混乱,呼喊着动手挖两道墙之间的土地寻找地道。波斯人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继续挖地道。罗马人交叉着挖沟。当他们挖到一定深度时,波斯人到达两墙中间点时突然掉到了罗马人的沟中,罗马人杀死第一个波斯人后,其他波斯人都快速逃回营中去了。当波斯人靠近要塞时,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也没有看到罗马守军,以为罗马人已经弃城逃走了,便大胆前进,准备搭梯子爬上城墙,同时派人向科斯劳汇报这一情况。科斯劳命军队从各个方向佯攻要塞,而派一名军官率队用撞击机攻击城门,他自己将指挥部设在离城很近的小山上,亲自督战。当波斯军实施进攻城门的行动时,罗马人突然打开了城门,一涌而出,波斯士兵毫无防备,死伤累累,尤其是在撞击机旁的人死得最多。军官和幸存的士兵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才逃出搏杀,幸免于难。第二天他围着要塞走了一圈,断定它不可能经得住强大的冲击,于是决定对城墙发动袭击。他把全部军队都召集到一起,命令所有的人都向矮墙上发射弓箭。斯人秘密将地道挖到了其中一个塔楼的下面,将基座中的石头移走,换成了木头,将木头点燃,火焰逐渐上升,将上边的石头烤脆,很快整个塔楼开始晃动,轰然而倒。 面对更高级别的反攻城技巧 波斯人实际上办法不多
不久,波斯人适应了新战场环境。在双方的下一轮高加索交锋中,甚至是靠步兵伏击大退罗马人:纳贝德斯率所部4000人撤退到山顶制高点的安格龙。在陡峭山坡的侧面有一座与村子同名的坚固要塞。纳贝德斯命人用石头和车堵住了村子的人口,在入口前他又派人挖了一道深沟,军队就埋伏在那里,还在村子里的一些旧茅屋中埋伏了步兵。其余的罗马军队也都加入这一行动,但突然间前文提到的伏兵从狭路两侧的茅屋中冲出来。纳尔泽斯的太阳穴遭到猛击,翻身落马,不省人事。罗马军队遭到伏击,一片混乱。波斯人在狭窄的小路上射死了大量的敌人。但在更依赖技术的攻城战领域,波斯军队的水平始终停滞不前:科斯劳心生一计,命士兵在城墙边上造一座小山,同时从附近砍了很多大树,不除去叶子就将它们堆在城墙前面,然后又在树上乱散大量的土石,尽量将小山堆高,同时他们也不断将长木材放在土石中间,以固定它们,这样即使堆得很高也不会倒塌。随着工匠们的紧张工作,假山不断向城墙移动,渐渐进入城中守军弓箭发射范围以内。罗马人在城中以投石器和弓箭英勇抗敌。蛮族人又想出一个办法,他们把一种又厚又长的山羊毛织的粗毛布用长木悬挂连接起来,将长木和粗毛布立在被罗马人称为“土堆”的小山前面,这样城中发射的带火的箭和其他发射物都伤害不了修建假山的人。 攻城锤与人造土堆 是萨珊波斯人最喜欢的攻坚武器
在这之后的第六天黎明,波斯人搭云梯袭击了城墙上的炮台。守卫这里的罗马士兵都在酣睡,波斯人悄悄地把梯子立到城墙上,然后向上攀登,这时碰巧罗马士兵中有一个乡下人醒了,他大喊一声,唤醒了其他人,于是双方在城墙上短兵相接。科斯劳命人把大量的砖块扔到墙基处,两天后他率大军再次进攻要塞。他在每一个城门都安排了将领和一些军队,以这种方式围住全城并用梯子和攻城机发动袭击。同时,他命令所有的萨拉森人和一些波斯士兵作为后备队,他们的任务不是要袭击城墙,而是在城陷时像用网捕鱼一样抓住逃跑的罗马人。但罗马人箭如雨下,蛮族人被迫后退。波斯人只有阿扎雷提斯和他的手下士兵们还在索伊尼大门继续战斗。因为罗马人在这里的力量比较薄弱,在敌人的袭击下被迫后退,外部堡垒的城墙被攻破了多处,敌人已经冲入城墙内部,对环形城墙上的守卫士兵构成威胁。那一晚双方都很安静,波斯人担心敌人偷袭,罗马人则收集石头放在外墙上,作好第二天抗击敌人的一切准备工作。然而第二天却没有一个敌人前来攻打要塞。第三天,一部分士兵在科斯劳的命令下袭击巴劳斯门,罗马人出其不意,先发制人发动进攻,波斯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撤回营中。科斯劳在烧掉了他所有的建筑工事之后,撤军回国。 只要守城者有足够准备和意志力 波斯人就很难强攻得手
普罗柯比记录的大量案例说明,波斯人的技术始终落后一些,故而更喜欢琢磨人本身。但可以肯定的是,萨珊军队的综合素质其实已很接近于罗马:科斯劳慎重地考虑并决定逐步实施这一计划。他首先派伊斯迪古纳斯作为使者去拜占廷,同时选出500名波斯勇士与他同行,暗中指示他们进入达拉城后分住在许多房子中,到了夜晚,他们就将所住的房子点燃。趁罗马人忙于灭火之际打开城门,把预先藏身和埋伏在附近的尼西比斯城统帅率领的军队迎进城中。科斯劳认为他用这个办法能毫不费力地杀死所有罗马人,占领达拉城并长期固守。但这一计划事先就已经泄漏了......当梅尔梅罗的军队到达关口时,遇到了在那里守卫的100名罗马人。罗马人寸步不让,波斯人也志在必得,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波斯军队虽然损失了1000人,但他们仍然前仆后继,奋勇进攻,罗马人寡不敌众被敌人击退。波斯军认定法息斯河根本无法涉过,因此完全没有防备。罗马人和拉齐卡人在黎明时分出其不意地发动了袭击,波斯军队中有一些人仍在熟睡,另一些人虽然醒了,但完全没有防御地躺在床上,根本无力抵抗,大部分人被杀,一些人被俘,包括一名将军,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借助夜色掩护逃走。罗马人和拉齐卡人占领了他们的营地并夺取其军旗,也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和钱财,还有马和骡子。他们乘胜追击,追至伊比利亚时又遭遇另一支波斯军队。罗马军杀死了很多波斯人。总结:平心而论,古波斯文明的跨度时间极长,留下的观察笔录也远不止于。但笔者更倾向于罗列其中的亲身经历部分,以便呈现出较为直观的理解效果。通过色诺芬、托勒密、普鲁塔克与普罗柯比的记录,我们能大致还原出三大王朝的整体风貌:1 阿契美尼德王朝富甲天下,习惯以地表最强者自居,用相对宽松的手法统御众多族群。但也存在“船大难掉头”困境,因自身的僵化笨拙而难逃覆亡厄运。2 帕提亚王朝退居东方,始终在心理层面矮对方一头,只相信本族精英而质疑附庸人口。故而在战略战术方面最剑走偏锋。但也只能勉强自保,整体上居于战略守势。3 萨珊王朝志在重振河山,却时常为一点蝇头小利而大动干戈,自己将自己困在“既要又要”的尴尬状态。军事力量的恢复成果显著,却远不足以实现宏大抱负。私底下更热衷于阴谋诡计,而非具有决定意义的长远规划。最终,波斯人向新来的穆斯林俯首称臣,乃至被更晚抵达的突厥、蒙古等入侵者操纵。早在文明彻底崩坏前,先一步学会了隐忍、克制、阴柔等“开化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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