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是中华田园犬,寄养在乡下表姑妈家。那年冬至回乡祭祖,我去镇上买菜,见垃圾箱旁边有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走近一看,是两只小奶狗,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天寒地冻,如果不管不顾,它俩必死无疑。
我和先生把它们抱起 ,放入纸箱,带回老屋。我给它们洗澡吹干,喂以牛奶。它们不吃,只是嘤嘤地叫。会不会肚子里有虫?先生返回镇上买了驱虫药 ,和着温水给它俩灌下。不久,两只狗狗排出了白色细长条的寄生虫。晚上,我在纸箱里垫了稻草,给它们喂了些牛奶。第二天一早,哼哼声轻了,打开纸箱一看,弱小的一只已经没了气息。
活下来的那只,我们唤它小黑。喂了一周,小黑有了精神,叫声也响亮了,能宅前宅后跑着玩了。不久,我们要回市区,那里房子小,没有狗狗活动的空间。而且,我们经常外出,不适合养宠物。思量半天,我将小黑抱到宅前的表姑妈家。表姑妈中年丧夫,老年丧女,过得很寂寞,小黑正好可以给她做伴 。留下了足够的牛奶,我们和小黑道别了。
一个月后,再回乡下老屋,小黑已长大了好多。它显然记得我们,脚前脚后绕着转圈,口中发出亲热的呜呜声。我们给它带了红肠,它跳着叫着,吃得很欢。表姑妈说,小黑很好养的,你们不要惯着它,我们乡下的狗,住的吃的都不讲究。平常,小黑就睡在屋檐下,吃的是剩饭剩菜。为了不让表姑妈生气,又不至于委屈了小黑,我们总是把吃剩的肉骨头和鱼头鱼尾攒着,放在冰箱里,回乡时带给小黑享用。
作为中华田园犬,小黑的警惕性不输给警犬,看家护院,它尽心尽职。表姑妈告诉我,一天晚上,有外人试图偷隔壁汉忠伯家的小羊,好在小黑及时狂吠,惊醒了主人,吓跑了小偷。
时光流逝,小黑越长越大,更通人性了。它的嗅觉异常灵敏,每次我们回乡,车开到村口,小黑就像脱缰的小马飞奔而来。表姑妈门前的水泥道 ,每天驶过无数的车辆,小黑是如何辨别出我们车子的声音的?有一次,小黑跟着表姑妈去河对岸的人家打牌,突然间支棱起耳朵,撒腿就跑。表姑妈自信地对牌友说,一定是我侄女回来了。
小黑很懂得感恩,会用自己的方式报答对它好的人。它对着人摇头摆尾,是在致意;它躺在地上敞开胸腹,是表达极度的信任。有一次,小黑与别的狗打架,伤得厉害,躺在表姑妈家的门前起不来,听到我们的声音,它还是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挪到我们跟前。天!它后臀的皮耷拉着,露出血淋淋的肉,我心疼得直掉泪。
每次我们回市区,总要上演一场十八相送。小黑会跟着我们的车送出好远,我打开窗户对它挥手,喊道:“回去!”它还是跟着跑,直到我们的车驶出村口,到了大路,它才依依不舍地站住,目送我们远离。
去年冬至前回去,不见了小黑飞奔而来的矫健身影。我问表姑妈,她幽幽地说,冬天,总有一些捕狗的人,小黑是被人吃掉了吧。我悲愤至极。作为最早被驯化的家畜,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它们是用来看家护院的,不是用来烹食的。人啊!人啊!大自然给予的教训还不够吗?!
欣闻深圳已立法禁食猫狗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小黑的悲剧,再也不会在其他伴侣动物身上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