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的一个清早,在自家顶楼外阳台上的袖珍小竹林里,我看见一只鸟正趴在一株竹子的中上部,很是怡然自得。见我凑近玻璃门看它,也没有飞走的意思,还盯着我看。
平时,经常有类似的小过客打尖。只要我一凑近,它们必定惊走。这只鸟儿,为何如此镇定?几番细看,才发现它身体下面有个窝,噢!它是在孵小鸟呢!
这是一只灰褐色的鸟,颈脖上有一圈黑色羽毛,拍了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没多久就有了反馈:原来,这是珠颈斑鸠,也叫珍珠斑鸠。反正就是斑鸠吧!既然它选在我家做“舍姆(月子)”,我就担当起“月嫂”的职责吧。
那段日子,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我已整整半月足不出户。每天,除了必行的案头工作,去看它,和它说些“童话”或“神话”,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早上,我在七八点钟到阳光房,先去向它“请安”。它慵懒地躺在那里,我小心地打个招呼:“哈罗!宝贝!”再去侍弄我的花花草草,浇水松土。一圈做完,伏案写作前,再去看看鸟。不知道鸟儿是否会笑,而我,却对它充满了笑意。
下午三点到五点是休闲时光。坐在阳光房里,沏一杯清茶,听听音乐,我就和斑鸠说话了:“你先生怎么不来看你?”“你孤单吗?”它朝我眨眨眼,不吱声。
斑鸠并非完全不动,它也会时常变换姿态。孵了十来分钟,它会挪动身体,刚才还是头对着我,一转身,就只能看见它的尾巴。再过一会儿,又只能看见它的侧面。有时候,它还会飞出来,站在竹枝上,伸伸脖子,甩甩尾巴,拍拍翅膀。噢,它是在舒展身体,活动筋骨。整天趴着,肯定极不舒服,必须活动一下。
有一天,我终于看到它的先生了。体型相差不大,不一样的是气派。雄赳赳的,左顾右盼,大大咧咧,一副要当爸爸的神气。对我的照料,鸟先生只是微微颔首,表示领情。
雄鸟飞来,先把头伸向雌鸟,似在喂食,旋即离去。正诧异间,雄鸟又来了,如是,总有十几个来回。
接下来,它便在竹枝上停下来。两只鸟好像在低声细语。它们卿卿我我,叽叽咕咕好一阵,才看见雄鸟飞走。雌鸟呢,依然趴在窝上。
有时候,雌鸟也会离开——当雄鸟来了,站在一旁,雌鸟就从窝里跳出来飞走。雄鸟则跳进窝里,趴着孵小鸟。等雌鸟飞回来,它才飞走。
昨天早上,我依然七点去阳光房,先看斑鸠,它也依然趴着朝我看。料理完花草,我回到书房继续写作。
八点左右,猛听得女儿惊呼:“姆妈!鸟窝歪掉了,鸟没了!”急忙上去看,窝已倾斜,不见雌鸟。再仔细查看,竹林的地上有一蛋壳,边上躺着一只业已成型却声息全无的小小鸟。
是不是雌鸟发现孩子已死,愤懑之下砸了窝,伤心离去?
下午去阳光房品茶,见雄鸟又飞来两回。
我掬了一些土,盖在死去的雏鸟身上,替它做了一个小小的冢。随后,拆掉已倾圮的鸟窝。我期待着有鸟儿再次降临我家的小竹林筑巢,让我继续当“月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