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的是历史，没了踪影叫消失。瓜洲在哪？对，就扬州那个千年古镇。
最早听说瓜洲是诗词和故事里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是白居易《长相思》的咏叹；“……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乃张祜《金陵渡》中的愁绪；“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无疑是陆游《书愤》中之忧愤。瓜洲，唐高僧鉴真从这起航东渡日本，康乾二帝及历代文人墨客经此留下传世墨迹，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瓜洲，最初是长江一个江心沙洲。据传，春秋末期，吴王夫差在扬州附近开凿了一条沟通长江淮河的古运河，即邗沟。邗沟与长江交汇处水流缓慢，夹带的泥沙沉积，《水经注》说：“汉以后，江中涨有沙碛，形如瓜，故名瓜洲”，晋代露出水面，逐渐形成渔村、集镇。唐中期，沙洲与北岸陆地相连，遂成江北渡口。
东晋时，因古运河入江口淤断，新运口西延至仪征。这样一来，南北漕船过江至扬州，要逆流向西绕道仪征，不仅多走60里水路，还“多为风涛所损”。唐开元26年，润州（今镇江）刺史齐浣开伊娄河25里，让古运河在现高旻寺附近不再向西走今日仪扬河，而向南直抵长江。从此，瓜洲成为南北运河与东西长江十字黄金水道交汇点，年过往船只百万之多，南粮北运之漕运与海盐西运之盐运帆樯如织，东西南北商旅客旅情同春运，瓜洲迅成江边巨镇。唐末，渐有城垒。南宋乾道4年，始建城池。经历代多次修建，瓜洲城日趋完善。元代设置行省于此，马可·波罗居官扬州时称其“瓜洲市”。明代在瓜洲设置同知署、工部分司署、管河通判署，城内大搞建筑。清代，瓜洲设府署更多。清康乾二帝南巡时六次驻跸瓜洲，并在锦春园设行宫。
清康熙末年，镇江扬州段长江北移，南岸镇江涨出大片江滩，北岸瓜洲则被江流冲刷，不断坍塌。为挽救城池，官民筑坝填石，但江水汹涌，坍塌难抑，至光绪21年（1895年），瓜洲城最终全部坍入江中，昔日繁华街市、亭台楼阁等等并付江流。现今瓜洲镇，是民国初年始复建的。
第一次眺望瓜洲是在北固山
丁酉夏末，与友人同游镇江来到北固山，先在传说为纪念孙尚香殉情而建的“祭江亭”驻步，接着登上“天下江山第一楼”——北固楼。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不言长江之吞天吐地，不顾“金焦两山小，吴楚一江分”，视线穿过镇江港水域，眺望对岸瓜洲。但见江波尽处，城郭隐隐，文峰塔现，浮想联翩。
那天，在金山寺有个意外收获。进“金山”风景区大门回望，就那个90字楹联大门背面，一草书“雄跨东南二百州”的匾额让人瞠目。导游说，古代金山是长江中一个岛屿，有“江心芙蓉”之誉，与瓜洲古渡和镇江西津渡呈犄角之势。所以，南宋孝宗皇帝赵眘《题金山》中有“卒然天立镇中流，雄跨东南二百州”诗句，不过，原文是“雄跨东南百二州”。清末，这个“千载江心寺”开始与南岸陆地相连……说到此，我恍然大悟：这正契合了“长江北移”一说。另从“雄跨东南二百州”两侧楹联“狂澜避地江成陆，古塔擎天寺裹山”之“江成陆”中，也可读出“南岸涨滩”的意思。
触摸瓜洲是在北固山眺望的半年之后
己亥晚春，参加全国作家“烟花三月下扬州”采风，终于来到瓜洲，走进古渡风景区。
古渡景区乃瓜洲闸侧畔、伊娄河中一个小洲，有点像湘江橘子洲。虽说是“千年古渡，胜境犹存”，无奈时过境迁，真迹难觅。眼前所见，并非从前渡口原址——既非水下深沉着所坍塌古渡的江面，也非现今距坍塌古渡最近的江岸，而是现今江边渡口几公里外一个供人探古寻幽的象征去处。
即使如此，古渡遗址、御碑亭、沉箱亭等景点，还是给这里添了几分古意。手不自禁地与“瓜洲古渡”碑轻触，体味王安石“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心境，心里泛起莫名的惆怅。
为纪念杜十娘一怒而建的“沉箱亭”，立于平地六步台阶下的沉池中，八根廊柱撑起八角形飞檐穹顶，亭内立行书“沉箱亭”石碑，碑背记述着杜十娘投江故事，古雅透着凄婉。恍惚中，依依柳丝随风摇曳，远处传来诗人“翠钿金钗投水去，红颜玉骨付江流。沉箱亭北空遗恨，再唱十娘双鬓秋”的吟诵。
瓜洲，始于汉晋，兴于唐宋，南宋建城，元设行省，盛于明清，毁于晚晴。此刻，我心潮翻腾：“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也淘尽千秋瓜洲——多少舟船帆樯，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兴衰沉浮，统统随流而去，一种历史的苍凉袭上心头。
□于文岗 /文 陈庆贵/ 图(劳动午报数字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