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闲之余,爱到胡同里逛逛。因为,北京的胡同古朴典雅,宁静闲适。那天,走在白塔寺一带的胡同里,一个标准四合院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院中有棵高大的柿子树,树上挂满了红灯笼似的柿子。是它,让我想起妻家原来居住的大杂院里的那棵柿子树。
妻家住南城,大杂院里有六七户人家。那棵柿树也好高,高得与屋脊齐平。
“院中的柿树究竟谁栽的?”妻的老父亲健在时我曾问过他。老人说:“我搬来时这树就有了,只是那时它还没有这么高。咱们院里的人都喜欢它,对它精心呵护。每到春天,家家争相给它浇水施肥,像照料自家的孩子。有一年冬天特别冷,下了一场厚厚的雪,我怕它冻伤,就把一床旧棉被给它裹上。夏天,树上时常有虫害,在工厂上班的你赵叔,经常买农药,还从厂里借来喷雾器,给它杀除虫害。”
小柿树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没几年的功夫,就“长大成人”、开花结果了,而且一年比一年多,这可能是它对人们的一种回报吧?
炎热的夏日,枝繁叶茂的柿树就像把落地伞。它不但把成群的小鸟儿吸引来此“安居乐业”;还给院里的人们带来难得的清凉。鸟儿们整天在树上唧喳“亮嗓”,大爷大妈们在树下谈笑风生,这陶然的幸福场景,让邻院的人们羡慕不已。
秋天,秋风像魔术师,将柿树的叶子由绿变暗,由暗而黄。满树的“小灯笼”,从开始的青,慢慢变得一半青一半黄,继而又由黄变红。先是橙红,后是鲜红,最后火红。经霜之后,又是通体的艳红。
秋风越来越肆无忌惮,无助的树叶终于依依不舍地脱离枝杈,飘落到地上,蜷缩至墙角旮旯,这又给张大爷的扫帚和簸箕增加了工作量。没有了绿衣装饰的柿树,则成了硕大的“灯架”,上边的“红灯笼”,在阳光照射下更加光彩夺目,昭示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红火。
孩子们终于盼到柿子熟了,熟得让人垂涎。每天上学放学,他们都要在树下仰着小脸瞅上一会儿,尽管诱人,可没有一个孩子往树上伸手。因为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也不能随意采摘。
周日的一天,院里的张大爷早早起床,把事先准备好的梯子、竹竿、筐篮等搬到树下。估摸大家都吃完早饭了,张大爷声如洪钟:“摘柿子喽!”大人孩子呼拉齐聚树下,说笑着开始一年一度的柿子采摘。小孩子踩着矮凳采摘低枝上的柿子;年轻人登高采摘高处的柿子;大妈们则小心翼翼地把柿子摆放在筺与篮中;张大爷和几个老人则站在台阶上指挥着。一片欢笑声中,红红的柿子把筐和篮装扮得跟水彩画似得,漂亮极了。
此时的孩子们,嘴角挂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篮中的柿子。最后,由张大爷主持,把柿子平分各家,孩子们高兴地蹦跳着拿回家。
有个眼尖的孩子叫道:“张爷爷您看,树上还有一些柿子没摘呢?”张大爷笑着说:“那些不摘了,那是奖励小鸟的。柿子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礼物,我们也应该分享给它们一份。”
真没想到,一棵柿树,给大杂院带来那么多欢乐和友情。二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想起大杂院和院里的那棵柿子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怀念情感。
□刘金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