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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疯狂的欲望沦为罪恶,毁灭人心之城《欲火焚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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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帕萨沃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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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9-06-04

-1

我叫闻人岁雪,闻人是我的姓,岁雪是我的名。

我的生父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没念过一天书,靠着打些零工和偷窃存活,曾在县城里因为偷看女人洗澡被打断了一条腿,因为找小姐不付钱被割掉了一只耳朵。

年近四十,他依然孤身一人——他那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看上他?

除非是傻子。傻子不懂辨别,无论善恶或贫富,傻子都能一视同仁。所以傻子是圣人。

在我的生父40岁那年,好运降临,让他遇见了一个傻子,一个流浪的傻子。

那天,他顺走了邻乡陈老头家的一只鹅,换了2块8毛钱。在回家的泥巴马路上,他看到了正在河边捡野草莓吃的她。她一边像猎狗般地搜寻地上尚未完全成熟的果子,一边自言自语,偶尔会停顿片刻,怔怔地看着前方,然后莫名其妙地吃吃发笑。

她的全身乱糟糟、脏兮兮的。但我的生父却透过她那布满污渍的脸庞、满是痂垢的皮肤、草窝般的头发、破碎的衣服,看出她是个发育成熟的、无论脸蛋还是身材都挺不错的女人——她的五官端正,眼睛大大的;她的身躯修长,胸部虽显得有些瘦小,但臀部却极为肥硕。

他用两个馒头和一颗大白兔奶糖就成功地诱惑了那个傻女人,让她兴奋地跟着他回到那个脏乱、简陋的窝。

来不及关上门,生父便将这个啃一口馒头又舔一口奶糖,吃得一脸幸福的傻女人按在了那粘满了油渍、灰尘、死苍蝇和破衣服的桌子上,一把撕裂她那单薄而破碎的裤子,随便在她的下体抠摸几下,然后便脱下裤子插入了她。

傻女人嘴里塞满了馒头屑,“哇”地大哭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逃离,但一个饿久了的傻女人,又如何抵抗得了一个饥渴了那么久的男人的侵入?更何况,她还要顾及手里的馒头和奶糖。

这个傻女人便是我的生母。她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全被他卖掉换了赌资和酒钱。

我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出生后不久,便被生父以两千元的价格卖给了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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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9-06-04
一-2

养父一向唠叨,在一家工厂上班,身材矮小,曾经因为一次安全事故丧失了生育能力,为此常常遭到工友们的讽刺和嘲笑。

他生性怯懦,在外面受了别人的侮辱,不敢反击,却总是在回到家里后,拿我和养母撒气——倒不见得真动手打人,但总是黑着个脸,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唧唧歪歪地骂这骂那,惹人厌烦。

那是个冰凉的夏天,屋外大雨连绵不绝,远处高山模糊昏暗。

因为感冒的缘故,我早早睡下。迷迷糊糊中,听见很大声的门响,接着是养父那时高时低、颠三倒四、吐字不清的骂声。

我没有起床,我不想见到他,我讨厌醉酒的男人。

客厅里传来养母的一声尖叫,接着是养母生气的声音:“你个酒疯子,要做啥?疯了啊?”

“要做……啥,要……做啥?要生娃!嘻嘻……”

“疯杂种,娃儿在睡觉!你别发疯好不好,啊,轻点……”养母的声音渐渐变得压抑和颤抖。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隔壁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我并不陌生,每次养父喝醉酒回家,都会和养母发出这样的声音。

“1秒、2秒、3秒……”我低声数着,数到16秒的时候,声音停止了——比上次少了2秒。

“咚”地一声闷响后,隔壁陷入到一阵令人尴尬的安静中。

“你啥表情?你啥意思?”忽然,隔壁传来了养父的吼声。

“怎么了啊?”养母低声问道。

“你什么表情……你个贱婆娘,你是不是嫌老子不行……老子怎么受的伤?不是为了你?看不起老子……看不起老子……”养父的声音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愤怒中透露着明显的恐惧。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让我立马坐起身来。

“啊……这怎么活呀……呜呜呜……”养母的哭声刺穿了我的心脏,让我感到窒息般的心痛和热火焚身般的愤怒。

那个无能的家伙,竟在殴打我的养母!

我冲出房间,穿过客厅,一脚踹开了养父养母的卧室,大声吼道:“你个酒鬼,你除了会喝酒骂人,还会什么……”

床上的养父养母裸露着身体,他们惊愕地看着我。养母眼睛里盈满泪水,眼珠里布满血丝,脸上印着一块桃红色的掌形印记!

很快我便感受到了尴尬,在我怒不可遏地踹开房门前,我根本没有想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尴尬——我看到了养父养母不挂一丝的身体,更令我感到尴尬和难堪的是,养母那丰满白洁的身躯犹如烈日照耀下的雪山让我有种刺眼、头晕的感觉。

那样的尴尬和难堪随即被暴怒的养父给浇灭。

“你个龟儿子,反了天了!”养父那长满了乱七八糟的黄牙的嘴里发出了震怒的吼声,接着便光着身子,甩着他那软不拉几的玩意儿,腾地跳下床,轮起手一巴掌向我抽来。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睛里似乎看到了闪亮的星星,脑子里则是“嗡嗡”苍蝇飞舞的声音。

我转身就跑,一方面是因为委屈和愤怒,另一方面,则是害怕养父更“凶残”的举动。

“你咋能打娃儿?”脑后传来养母的愤怒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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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9-06-05
一-3

那天,在被养父扇了一巴掌后,我夺门而出。只留下养父一屁股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独自愤怒和错愕。或许他的内心是后悔的。

或许他是怯懦的,他没有勇气在不知底细的外人面前发泄他的不满,所以他认为家里人是应该帮助他化解他心中的不快的——这是怯懦者的逻辑,可惜我并不理解。

对于我的出走,除了赌气的成分,我更多地当做是一种策略。养母一直把我视为己出,对我关爱备至。别看她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其实底子里却是个坚强的女人。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北方人。她的家乡在她十四岁的时候遭了灾,农田里颗粒无收,家里的瘸了一条腿的母亲也饿死在了田埂上(她试图在田里挖出些可以果腹的食物)。

养母的父亲同样是一个残疾人,早年参军,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和右手。作为一名曾经立下一个三等功的退伍军人,他很快被遗忘和抛弃,辗转回到家乡,用仅剩的左手重新拿起锄头。

可惜在那天灾人祸中,那个意志坚定的男人连拿锄头的权力也被剥夺了,他带着女儿——也就是我的养母,外出逃难,四处流浪。

后来,他病死在了流浪的路上。我的养父——一个自力更生当上了工人的孤儿,收留了同样沦为孤儿的养母,帮助她将她的父亲埋在了山背后一颗松树下。为了报恩,养母嫁给了养父。

工人,在大夏帝国,曾经是多么荣耀的职业,但在社会的浪潮中逐渐成了收入低、工作累、社会角色边缘化的代名词。养父也在这涛涛大浪中被洗去了一身的荣耀、自信和希望……

养母默默忍耐着这一切,无论是在家外遭受的一些猥琐男人的下流的调戏和讥笑,或是在家里遭受的贫穷及养父喋喋不休的责骂。

她默默无言,却又坚忍不拔。她没有在那些调戏和讥笑她的男人面前展示她那北方人的泼辣和凶悍,是因为不愿让养父遭受更多的羞辱;她在养父的责骂中仍保持着微笑,是因为要报答养父给她的曾经的恩义。

而我,是她仍然保持柔弱和沉默的底线之一。

从家里跑出来后,我便一直往镇子里的高处走。雨水汇成的溪流“汩汩”地卷着街道上的泥土和垃圾从高处往下流淌,越往下,汇聚的溪流越多,渐渐形成一条小河,从镇子的最低处那座低矮的拱形桥的两端,汇入水位已逐渐超过桥面的河流中。

这条河发源于离镇子不远的一个水库,最初的设计是河床均宽18米。但近十年来,水库上游地区开发修建旅游景点、休闲农庄等,再加上连连干旱,水库蓄水下降得厉害,这条流经我们镇子的六丈河也就渐渐成了条时断时续的小溪。

河水小了,很多人家和工厂便占用了原本的河床,或种了庄稼,或建了鱼塘,或起了房子。

镇子中间低,两边高。说两边高,只是相对而言,因为最高处只比最低处高了大约几米的样子。

最高处是在一个土坡上,土坡上矗立着的便是我就读的中学,不过那时正好是暑假,校园里门窗紧闭,空无一人。学校旁边的网吧生意倒是红火,玩电脑游戏、上网聊天对我们全镇人而言是新鲜事物,最吸引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和那些年轻的大人。

我从家里出来,便躲在路边一幢接着一幢的青瓦矮屋的房檐下,一路往坡上走,到了中学附近的网吧处,因为风吹着雨到处飞,连房檐下也避不了,我便进了网吧躲雨。兜里没钱,我就站在玩游戏的人背后看。

网吧里烟雾缭绕,脚汗味、方便面味、烟味、檀香味等各种味道混在一起,混成了一种难闻却又让人迷恋的味道,像榴莲或臭豆腐一样。

我站了会儿,网吧外钻进来一个小胖子,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他家里还算宽裕,父母都在外打工,假期给他的零花钱不少,一看到我便让我和他组队打游戏。

我说我没钱,让他请我,我带他,他答应了。

虽然没有多少在网吧打游戏的机会,但在游戏这一道上我无疑有着一些天赋,至少比我那经常到网吧通宵的同学要厉害许多。游戏中的我动作准确,反应灵敏,带着我那同学连赢了几局。他便大方地继续帮我续了费,一直玩了下去。

当养母在一家网吧里找到我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看到养母被雨水浸湿了的布鞋和裤管,我心中的愤怒和惶恐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我有些愧疚,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跟小胖子打了个招呼,便要我回家睡觉。我正要退机,我那同学恳求养母让我打完手上的这一局再走。养母笑了笑,便同意了。

我抱歉地跟养母说了声“马上就好”,重新投入游戏。正玩的投入,忽然感到耳朵一凉——我的耳麦被养母粗暴而毫无先兆地一把撤掉了。

我吓了一跳,扭过头茫然地看着养母,发现养母那双惊慌和恐惧的眼睛,然后便被养母拉着往外跑,连雨伞都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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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9-06-05
第二章  水库决堤了

二-1
网吧外雨势极大,只一霎那的时间,我的外套、内衣、裤子、鞋子全被雨水淋湿了,那雨水冰凉刺骨,坠在衣服里沉沉的。

养母同样如此,那单薄的纱衣和裤子几乎在接触到雨水的瞬间便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养母的身躯上,勾勒出养母那丰韵的身材。

养母拉着我便往学校里跑,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地被养母拉着。耳边充斥着轰隆隆的声音,还有街上汽车喇叭的嘶鸣、女人的尖叫、小孩的哭声,全都揉在了一块,捏成了一团……

忽然间天地间一片黑暗——停电了。在那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大雨磅礴的夜里,养母便拉着我,跌跌撞撞,在那淹没了大腿的雨水中爬到了中学里最高的那幢楼上。

那是一幢三层高的楼房,由一个海外富商捐资建成。盖楼的是我们县城里的一家开发商,据说开放商的老总是县长的儿子。

养母拉着我一口气爬上了三楼,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一脸惶惑的人。

“完了!完了!这老天爷不开眼,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狗*养的老天呀!”

“怕是巴海子水库决堤了,豆腐渣工程!开春的时候我去钓鱼,就看见那堤坝上有裂缝。”

“不是说这巴海子水库一直有家公司在养护的嘛?”

“这你都不懂?还不是骗老百姓的钱,一袋水泥都不会撒在坝上的!这就叫官商勾结!”

“天哪!这要是水库决堤了,那还得了啊!那还了得啊!要死多少人啊!”

“我们算幸运的,都在外边,一觉得不对劲就跑这儿来了,估计待在家里边的,还有睡了瞌睡的,遭殃咯!”

……

众人或坐或站地困在被飘雨打湿的走廊上,或心不在焉或心有余悸地闲聊——或许是为了排解心中的恐惧,有的说上两句,便嘤嘤地哭了起来,我越听越害怕,紧紧拉着养母的手,一声不吭。

养母为我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便借了个手机给爸爸打电话,打了好几遍一直没人接。养母还了手机,嘱咐我待着别动,跟一位乡亲借了把手电筒,便要往楼下赶。我心里害怕,拉住养母:“妈,你要去哪里?”

我感到养母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那秀丽而苍白的脸庞上挤出个柔和的笑容,说:“我去看看你爸。”

“我也要去!”此时我只想跟着养母。


“听话!待在这里别动,妈妈马上就会回来。”养母的声音少见的严厉。她正要往楼梯处走,便有一个全身湿透了的女人爬上三楼,见养母急着要下去,便拦住她说:“你别下去了,下面水都到腰上面了,还一直往上涨。坡下面连房顶都看不见了!”

养母愣了愣,说了句“我去看看”,就往楼下跑。我喊了她几句没有回应,就也跟着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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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9-06-10
二-2
一楼的走廊已经完全被淹没了,应急灯照着不断往上涨的水面泛出诡异的绿色光芒。

养母逮着一根漂浮在水面的木头长凳往下走,很快便被水淹到了颈部。我大声喊着“妈妈”,哇哇地哭,养母见实在没有可能走出去,便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拉着我的手往楼上爬。

水流从养母的发端一路流到脚底,在她身后的台阶上留下一股细细的水流。

楼外的声音变得纯粹,那些汽车喇叭声、女人尖叫声、小孩哭喊声都消失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那是一幢幢的房子在水中垮塌的声音,是从远处如千军万马般袭来的洪水拍碎一切的声音……

随着我们一路往楼上爬的,还有无数的蚂蚁、蜘蛛、老鼠和各种我不知道名称的昆虫。在应急灯光所能照到之处,都可以看到它们披着绿色的光芒密密麻麻地往上爬,我甚至看到一条银黑相间的蛇,缓慢地向上蠕动着身体。

蜘蛛、老鼠、蛇、奇形怪样的昆虫,这些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可怖的厌物,此时、此地,却和我们同病相怜,成为逃生路上凄恻的伙伴。但养母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它们,她手里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芒。

天地间越发的昏暗,“隆隆”的轰鸣声中有阵阵寒潮传来,让全身湿透的人们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几个年轻的男人撬开了一间教室的门锁,并将一些损坏严重的桌椅板凳拆开了,堆在一起点燃烧——那熊熊燃烧的火光如同上帝一般,在那恐怖的、寒冷的、地狱般的夜里,给了我们光亮和温暖。

我看到养母的眼角始终有晶莹的溪流往下流淌,她没有擦拭,和大家一样,一言不发,望着火苗发呆。

或许是因为有养母在身边,14岁的我并未感到多少恐惧,在忽闪的火光中,我睡着了。

大概是在六点过的时候,养母叫醒了我。那时天蒙蒙亮了,雨还在下,水已经侵入了三楼。我们挤到走廊上,看着外面的一片汪洋。我们像大海上一条失去了方向的破船,在磅礴大雨中显得孤单。

我开始意识到,我可能要失去养父了。

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虽然他有些窝囊,有些唠叨,有些时候甚至让人讨厌,但是他撑起了整个家。

养母双眼红肿,怔怔地看着楼下的世界。通信已经完全瘫痪了,但水位还在上涨。在苍茫一片中,这幢三层楼房显得如此渺小。我有一种感觉,似乎一个浪头打来,这幢楼就会轰然倒塌。

趁着洪水尚未将第三层淹没,大人们决定到天台上去。天台上视野要更好一些,我们更容易发现别人,别人也更容易发现我们。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房屋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倒塌,那些站在屋顶的人连同他们的房子一起呗洪水瞬间淹没。那倒塌的房屋和嘶声喊叫的人坠落水中,激不起一丝涟漪。

那滔天的洪水,如狂龙,如猛兽,令人恐惧,让人颤抖——谁又能保证这幢楼房,不会在下一刻将我们抛入水里喂了龙王呢?所有人挤在一块,等待着老天的救援……

老天爷不可能救援苍生,这么大的雨,也不会有任何救援力量能够来得及赶来。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要这么等死吗?”我颤声喊道。我的身子抖个不停,一半是因为恐惧,一半是因为寒冷。

养母将我拥进怀里,她那散发着一股清香的身体温热和结实。我似乎感受到了武侠小说里被高手传内功的那种奇妙的感觉,身体里忽地充满了一种沉着的热量,让我不再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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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19-06-10
二-3

“咋会等死?政府会来救咱们的,他们不会丢下咱们不管的!”一个村民在风雨中喊道。更多的人们则是相拥在一起,看着灰红的天际,沉默不语。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死定了!大家想想办法吧,怎么逃出去……”我大声喊道。

“娃儿说得没错,我们是得想想办法了,不能干等了!”在学校对面开书店的刘老板扶着我的肩膀,对大家说道。

“想啥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难不成跳水里去?”一个阿姨答道。

“我看也是,这栋楼房整个镇子最高,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不呆在这里,死得更快!”

“等死还不如直接跳进去死了算了!这水涨得这么厉害,马上就淹上来了。”

“这种鬼天气,不会有人来救的。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妈P那些老爷,每年吃那么多钱,一点都不顾老百姓死活……”

“怎么办啊?快想想办法吧……”

大家站在屋顶上,看着四周的洪水,吵作一团。

“我有个主意!”看着不断从教学楼旁飘过的木头,我灵机一动,喊道。

他们继续争吵着、哭泣着、嘶喊着,没有人理我。

“我可以救你们!”我大声喊道。

我让大家将教室里的书桌搬到楼顶,倒过来,一张挨着一张紧紧地绑在一块,桌子与桌子相连,那便成了一条木船。

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的建议也会成为人们可抓住的救命的稻草,人们根本无法在那种时刻,再去计较这个计策的可行性。

于是大家便按照我的建议,将教室里的书桌搬到楼顶,四脚朝天地倒置放在天台上,然后用绳子、皮带等所有可以捆绑的东西将那些桌子绑成一块。

我们大概搬上去十多张桌子,绑成了一大一小两条船(如果可以称之为船的话),当我们准备绑第三条时,一棵树顺着洪水向这幢楼漂了过来。

那是棵极大的树,树的主干浮在水上的部分可以停下一辆小轿车,此时正有一条比大碗还粗的蟒蛇趴在上面,蟒蛇的周边竟还有十几只老鼠,以及一只嘴里衔着只绿油油的青蛙姿态淡定的水鸟。

巨树像一艘失控的轮船,载着船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乘客向我们撞来。我们连忙跳上我们仓促间绑出来的船,抓紧了那一根根指向天空的桌腿。

那一刻我的心似乎快要跳出了胸膛,我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巨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双手没有去抓那坚硬的桌腿,而是紧紧抱住了养母的身体。

“轰”地一声巨响,巨树撞在了楼房的一面墙上。我感到了剧烈的震颤,巨树上的蟒蛇和老鼠被抛入水中,很快又从不同的地方爬上了巨树。

那水鸟在巨树撞上楼房前的一刻便扑腾着翅膀低低地飞起,停在了楼房天台的围墙上,它嘴里依然叼着那只肥硕的不停蹬腿的青蛙。

巨树顿了一顿,那庞大无比的树身便向着楼房横扫了过来,再一次重重地撞在了楼房的一侧,然后在房角一点,绕开摇摇摆摆的楼房,飘向了远方。

那一刻我是羡慕那只水鸟的,它再次扑腾着翅膀,像一个轻功很好的武林高手,低低地飞起,稳稳地停在那离我们越来越远的巨树上。

楼房开始向一边倾斜,我们脚下的用桌子绑成的船顺着天台往水中划去。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着,全身的肌肤如同牛皮鼓一般崩得紧紧的,假如这些木桌并不能承载住我们,假如木桌绑成的小船在落水的时候倾覆,假如木桌散架……那我们——至少我和养母都将淹死在这浑浊不堪的洪水中!

这些木桌最终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坐在上面,顺着洪水一路往下漂,终于在夜幕降临前登上了陆地!

当雨过天晴,当洪水退却,这场灾难的原因终于在有限的范围内真相大白——确实是离镇子七公里的巴海子水库造成了这次洪灾。

可悲的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水库主管们一次荒唐的、未通报水库下游居民住户的泄洪决定!

巴海子水库是市里重点关注的一项重大民生工程,耗资6亿,报纸上声称其最大防洪库容1.9亿立方米。然而近些年来,水库频繁出现大坝开裂、大坝旁山体滑坡、水电站发电机组瘫痪等问题。

但当年组织了巴海子水库修建项目的杜姓领导如今已成为省三巨头之一,故而这些问题都没有得到曝光,反而被县、市两级主管单位刻意忽视、隐瞒。

那年夏天连续下了十九天的雨,水库水位暴涨,在下一轮洪峰来临之前,担心出问题的水库主管部门在上级领导的授意下开闸泄洪——他们并未通知下游的居民住户。

多年后,当那位杜姓领导在高位上被拉下马,一位记者翻起这个震惊全国的水库决堤案,写下这段话:

“灾难往往是一系列偶然的、不被人重视的错误叠加造成的。

首先,水库上游和水库周边的保护区被大量占用,建成大量的旅游景点和农庄,造成水库蓄水能力大大降低;同时近坝区水底沉积的鹅卵石多年来未被清理,遭成泄洪口堵塞并引发了堤坝虹吸式开裂,最终造成决堤。

其次,水坝泄洪的河流下方新建了一座纸浆厂,纸浆厂一方面侵占了河床,另一方面将排出的废渣倾倒在河里形成了河流的一次堵塞。

因为纸浆厂造成了河流的间歇性断流,纸浆厂下游兴起了许多采石厂、采沙厂,大面积河床被工厂及农户占用,在ZF的利益性的包庇纵容下,林林总总,毫无规范,造成河床的极度破坏,当洪水来临,水流无法顺利排出,造成快速积水,再加上河沿岸的泥石流、山体滑坡等灾祸,最终造成了那场亡人无数的惊天灾难。

然而,即便如此,这场灾难也被公布为因为降雨量过大、水库蓄水过多造成水库决堤。人祸被那些善于编织关系和制造谎言的家伙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轻描淡写地得以消除,所有的责难都最终归于老天。”

因为始终没有找到尸体,我的养父被列为失踪人口,我们也就无法得到所谓的受难者抚恤金。

那段时间,无数记者和在汽车上拉着横幅写着公司名称的救灾志愿者汇聚到我们小镇,拍了许许多多热情洋溢的、感人肺腑的照片和影像,给我们这些丧失了家园的人留下了无数的矿泉水和方便面,在县城的高档酒楼里搓上一顿,最后在人们对这场灾难的关注尚未消散时匆匆离去。他们如疾风骤雨一般,匆匆来,匆匆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当我们从灾难的剧痛中渐渐麻木,不再为死去的人和失去的东西感到悲伤,开始为下一顿的食物和第二天的生计绞尽脑汁时,已经没有人再关注我们了。

当洪水退去,灾难为这个平凡了无数年的小镇带来了一瞬的繁华,繁华过后是未亡人数不清的寂寞和拎不起的记忆。

接下来的岁月里,养母带着那个在灾难中受到了惊吓而一度重病缠身的我,背井离乡,流浪天涯。我们没有任何一所城市的户口,没有暂住证,甚至连身份证都已经过期(我根本就没有身份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成为了盲流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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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湖中最大的职业骗子集团之一:梅花门

三-1

养母带着我离开了那个被灾难摧毁又被重建的小镇,流浪天涯。

然而我们并没有多少路可以走。养母从小离乡逃难,没有文凭,也没有一项拿得出手的手艺,由此很难找到一份正经的可以养活她和我的工作。

拽着我这么个病怏怏的“拖油瓶”,我们翻过很多座山,趟过很多条河,经过很多城市,趴过火车,偷过东西,讨过饭,直到后面遇到傅爷爷,拉我们加入了一伙时妖,成为职业骗子集团中的一员。

所谓时妖,是江湖中下九流的一种。下九流者,乞丐、恶棍、戏子、媒婆、相(算卦、算命、看风水)、时妖、盗、窃、娼也。

在新时代,以往许多下九流摇身一变,成了上层人物或潮流人物,譬如戏子、媒婆、相师,甚至是娼妓。

时妖按现代话来讲,就是以坑、蒙、拐、骗、取乐观众为职业的人,什么跳大神的巫婆,卖“祖传”膏药的游医郎中,耍猴的、碰瓷的、诈骗的、拐卖妇女儿童的都属于时妖。对时妖中到底包括了那些江湖术派的人,各地也没有个固定的说法,反正时妖者离不开坑蒙拐骗演就是了。

下九流是老百姓的说法,对于江湖中人,大抵不会把自己按“下九流”划分,毕竟“下九流”不是个好听的词。

江湖人区分江湖门道,有八门之说。八门,又有老八门、明八门、暗八门的说法。

老八门的分法时来已久,成语“五花八门”中的八门,指的就是老八门。老八门将江湖饭,分为 “金”、“皮”、“彩”、“挂”、“平”、“团”、“调”、“柳”共八门。

从老八门进一步细分,分为明八门和暗八门。明八门是一些基本上算得上光明正大、合法经营的江湖术,分为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八门。同时与明八门相对应,比较阴暗、违法的,称之为暗八门:蜂、麻、燕、雀、花、兰、葛、荣。

而下九流里的时妖,对应的便是老八门中的调门。暗八门中的蜂、麻、燕、雀四门实际上也是属于调门,转行坑蒙拐骗之事。

老八门历史悠久,其中有些职业更是一路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变迁和发展,生生不息。

对吾国而言,自立国之后,国家多次对游离于社会最阴暗面的八门进行打击,几乎消失殆尽。改开以后,全国集中力量搞经济,八门又死灰复燃,至如今越燃越烈,八门中某些譬如以前卖假药的、治什么尖锐湿疣淋病的、看风水的、唱戏的、说评书相声的,都已登堂入室,富的富,豪的豪。

唯独调门,力量分散,百姓防范、官家打击,始终隐于人间暗处,上不了台面。

也正因如此,调门也始终以民间帮派的方式得以代代传承。

调门的世界,是一个常人所触及不到的世界,是令人难以想象的黑暗世界。我入调门,由此也看到了这世上最黑暗的一幕幕。

十年前,养母和我被傅爷爷收留,加入调门,我和养母从此便吃上了调门的饭。

其实调门里也分了许许多多的类别、门派。譬如大安,是专门通过售卖假货(主要是假药和一些不能轻易识别其真假的东西)给商家骗钱的,此间又以莆田最为光耀;老月,是赌场里设局耍千的,往往能把赌客(调侃语叫“水鱼”)骗得倾家荡产;老渣,所做贩卖人口,拐带良家妇女及幼小儿童,离人骨肉,断人子孙;老色,假装残疾、重病,或将子弟致残,通过博取人们的同情心赚钱等等,如今又进一步发展处电信诈骗、网络诈骗、仙人跳(借助貌美女子诱惑起了色心的男人,并行威胁诈骗)等。

我们是在簧舍。簧舍与大安、老月、老渣、老色等不同,是专门针对富商、官员设局行骗的——有点劫富济贫的江湖味道,但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相比普通老百姓,官员、富商的防骗意识、真假辨别能力、情报搜集能力、被骗后找回或报复能力都要强得多。因此相对而言,簧舍做事的难度更大、危险性更高、回报也更为丰厚。

在调门诸多类别、门派中,簧舍是最看重弟子的天赋及禀性,甚至对弟子的德行也有一定的要求。虽说调门做的都是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见不得光,但簧舍相对而言更讲究“盗亦有道”。

簧舍发展至今,已历经七十三代,发展出梅花门、七星门、玄女门、雷社等三门一社,傅爷爷便是梅花门的现任瓢总(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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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2

簧舍中的梅花门,开创于明朝万历年间,至今已传承二十七代,祖师爷姓沈,名惟敬。对于簧舍梅花门祖师爷沈惟敬,史书上亦有些记载。最有名的便是沈惟敬抗日援朝的故事。

公元1592年,大明万历二十七年。时倭国关白丰臣秀吉出兵16万侵略大明属国朝鲜。很快,朝鲜首都汉阳被倭国围困。

时任朝鲜国王的李昖立刻派出信使向万历皇帝求救,言“万分火急,存亡只在一息”,万历帝答应李昖请求欲发兵朝鲜。

但当时大明西边的宁夏叛乱未平,西疆战火纷飞,千军万马在西疆厮杀博弈,难分胜负。

战争烧的不仅是人命,还有经济——纵使明朝这么一个庞大的帝国,也无法同时应付一西一东两边的战争。面对短期无法结束的宁夏战事,以及东北边倭国对朝鲜凌厉的攻势,时任明朝兵部尚书石星焦头烂额。

接着,沈惟敬走进了石星的眼中。   

当时沈惟敬已近七十高龄,长得一副仙风道骨,毫无老态龙钟气息奄奄的样子,对着身居高位的石星不卑不亢,侃侃而言。

一席交谈后,石尚书对沈惟敬简直惊为天人,对其才华见识极是推崇,欲加以重用。再加上沈惟敬精通日语,当即上书朝廷给他一个挺大的官职,并决定依照沈惟敬的献计,委派他代表大明到朝鲜战场同倭国人谈判以拖延时间。

沈惟敬即刻启程,远赴朝鲜。见过朝鲜国王之后,沈惟敬便单骑入平壤城,和日军第一军团统帅小西行长谈判。

小西行长英勇善战,骄傲自负。听说大明朝竟派出一个七老八十的瘦弱家伙来谈判,立生轻视之心。当即让日军列阵,想把这个沈惟敬吓回去,以加大对明博弈的优势。

沈惟敬进入日军大营,面对两边杀气腾腾的倭寇士兵,毫无惧色,谈吐自然,言语间思路清晰,才华横溢,唬住了小西行长。接下来顺利进入了谈判环节,小西行长提出两点要求:一是恢复倭国与明朝之间的通贡之路,也就是贸易路线;二是分割朝鲜半岛,北方归还朝鲜,南方则划归倭国。

沈惟敬说这样重大的事情自然要请教明朝皇帝,小西行长也同意了他这一要求。于是沈惟敬便借此磨磨蹭蹭地拖了50天的时间,为明朝军队集结和进入朝鲜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借助沈惟敬为大明“骗”出的这五十天,明朝大将李如松率四万大军进入朝鲜,与日军大战。

李如松一介武官,又是靠军功一步步爬上了将军之位,自然不会给沈惟敬这种因为一张嘴升官发财的人好脸色,再加上李如松主战,沈惟敬主和,李如松便把沈惟敬扣押在了军中。

明朝皇帝在李如松率大军进入朝鲜前便曾派2000余骑援助朝鲜,被丰臣秀吉打得溃不成军。李如松的军队也没有在丰臣秀吉手下讨到什么大便宜,战争进入僵局后,朝中主和的声音势起,沈惟敬再次受到重用。

万历二十一年三月十五日,宋应昌派沈惟敬至汉城与小西行长达成了四点协议:一,明军撤出朝鲜;二,日军从京城后退;三,日方释放俘虏的朝鲜二王子和官吏;四,明朝派使节去名护屋会见丰臣秀吉,开始正式和谈。   

五月八日,丰臣秀吉在名护屋会见了到达倭国的明朝使团。当时其实中方的正式讲和使乃是谢用梓和徐一贯,但因为语言不通,直接商谈相关事宜的还是沈惟敬和小西行长。在和谈上,丰臣秀吉狂妄的提出了“大明、倭国和平条件”七条,命令行长传达给明使:
一,迎明朝公主为倭国皇后;
二,继续发展勘合贸易;
三,明日两国武官永誓盟好(因为倭国是武人掌权的);
四,京城及四道归还朝鲜,另外四道割让给倭国;
五,朝鲜送一王子到倭国作人质;
六、日军交还俘获的朝鲜二王子其他朝鲜官吏;
七,朝鲜大臣发誓永不背叛倭国。

在明朝使臣看来,倭国区区弹丸岛国,封个贡允许你在中国通商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哪里还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如果答应了这些要求,回到国内还怎么混——不被人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就算祖坟烧了高香了。

毕竟,当时的明朝可谓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

这样苛刻的条件其实连小西行长都觉得有点难以开口,身为入侵朝鲜的指挥官,小西行长深知倭国已经经不起朝鲜战争的消耗,同时小西行长作为倭国九州的大名,封贡必然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他其实也是倾向于封贡的。

而沈惟敬因为在李如松军中被软禁的先例,唯恐和谈不成被当成替罪羔羊。这样一来沈惟敬与小西行长就顺理成章达成同盟,狼狈为奸计划欺上瞒下达成各自的目的。   

于是沈惟敬便一口答应了丰臣秀吉提出大明、倭国和平条件”七条建议,但对同行的谢用锌、徐一贯等人却诈称丰臣秀吉已同意向明朝称臣,请求封贡,并退出侵朝日军。而小西行长则对丰臣秀吉汇报说,明朝使者已经同意了丰臣秀吉的七条建议,只需派日使与明使一道去北京请大明皇帝最后批准。   

就这样,在两人的瞒天过海中,中日达成了全世界外交史上最为荒唐的协议。于是倭国派谈判代表小西如安与明朝使团一道去北平。而小西如安当时已经站在了小西行长一边。小西如安到了北京后,与石星进行了谈判,一口答应了石星提出的三项条款:
一、日军在受封后迅速撤离朝鲜和对马;
二、只册封而不准求贡;
三、与朝鲜修好不得侵犯。

很快,明朝的册封使团正式出发,带着仪仗,离开北京前往倭国。   使团很快到达倭国,秀吉很快接见了他们。倭国所有能到场的大名都赶来见证。在宴请大明使团的宴席上,使臣手持大明节牦,宣读了万历皇帝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兹盛际,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来同。北叩万里之关,肯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该国王,赐之诰命。于戏龙贲芝函,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藩卫于,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祗服 纶言,永尊声教。钦哉!”   

这份诏书,大明完全是把作为天chao上国的口吻,特许恩准了倭国内附的请求,口吻腔调,也完全是明朝一贯对待蕞尔小国的姿态。而在这样的大场合,诏书的一字一句,都通过翻译的嘴,传达到了每个在场的人的耳朵里。丰臣秀吉当即暴怒,把诏书摔在地上,大吼:“吾掌握倭国,欲王则王,何待髯虏之封哉!”

接着丰臣秀吉便要将小西行长治罪,并立即把中朝使团驱逐出境。就这样,历时两年的议和闹剧,彻底破裂了。

出使失败的沈惟敬在归国途中惶惶不可终日,滞留朝鲜而不敢回京。于是他便假造了一道丰臣秀吉谢恩的折子上交朝廷。不过这次命运并没有让这个闹剧在继续下去,明朝廷接到来自朝鲜的信,获悉了丰臣秀吉的七条要求,并得知倭国已经着手再次备战,这才发现上了沈惟敬的当。万历皇帝随即大怒,当即下令把兵部尚书石星下狱问罪,并命驻朝明军捉拿沈惟敬,就地正法。  

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沈惟敬马上准备已溜之大吉,但是李如松手下一名军校带着一队骑兵,在沈惟敬偷偷溜走的路上把他抓获,拿回京师。石星因为自己误用骗子,在狱中抑郁交加,不几日便绝食身亡。而沈惟敬却该吃吃该喝喝,一直在狱中待到了2年以后壬辰倭乱结束。

不久后,丰臣秀吉因病去世,没有了丰臣秀吉,日本国内立即动荡,日军随即全部撤出朝鲜,更无对大明开战的能力。 

然而一向好大喜功的万历皇帝又岂能容忍将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沈惟敬继续存活,下令处决沈惟敬。

后来的故事,据正史所言,沈惟敬人头落地;而据梅花门历代传人口口相传,沈惟敬买通狱吏,用一招金蝉脱壳、李代桃僵,未被杀头。其后,沈惟敬改头换面,自称梅花翁,创立梅花门。

这便是梅花门的来源,而史书上记载的这则“传奇”故事,则成为了梅花门位列簧舍三门一社之首的重要光环。

同时,沈惟敬自身的性格、做事的风格及价值观,也深深地影响了梅花门,逐渐成为梅花门根深蒂固的文化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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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3

梅花门治下严格,有门规八十一条,自沈惟敬起,代代相传,在此不做细述。梅花门在明清时期最为辉煌,为簧舍三门一社之首,甚至领导了整个调门,一度有一千五百余徒众,其触角深入朝廷、白莲会、洪门等势力,可谓势大。

大夏帝国推翻前朝建国后,梅花门急剧衰落,几近灭亡,还好出了个傅爷爷,于危难中担起大任,临灭绝之际力挽狂澜,保存了梅花门的血脉,也让梅花门在簧舍中的影响力有了回升的势头。

如今的簧舍中,势力最大的当属玄女门。玄女门的核心门徒都是些貌美、聪慧的女子,她们自小加入玄女门,被授予诱惑男人之术,包括琴棋书画歌的技艺、化妆打扮及养生美容的方法、厨艺、房术等。她们通过美色诱惑,让富商、官员成为她们的裙下之臣,无数金钱便源源不断地进入到她们的腰包,甚至有些才华横溢能力出众的玄女门女子,摇身一变成为女企业家、女官员,听说一位玄女门弟子,如今已官至副市长。

江湖中人讲究辈分、资历,故而许多门派及江湖团体都有辈分的规定,即辈谱。梅花门自祖师爷沈惟敬开始,便有“惟所遇命运,循环不可寻。江南生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共50字的辈谱。传至傅爷爷这一代,正是“有”字辈。傅爷爷原名傅永贵,加入梅花门后得名“傅有得”。

至如今,梅花门已经产生了“心”字辈的门徒,而我得蒙傅爷爷看重,收为关门弟子,得名“闻人岁雪”,虽尚未出师,没有收徒的资格,但从辈分上看,我也是有徒子徒孙的人了。

九年前,在异乡乞讨饱受欺辱的我母子二人得遇傅爷爷,被傅爷爷收留,作为梅花门中的帮众(并非梅花门正式的门徒,在梅花门中做些烧火做饭洗衣服的事情)。

感谢傅爷爷,不仅收留了我和养母,更是为我寻来了名医,为我祛除了顽疾,后来又收我为关门弟子,成为梅花门岁字辈的一员。

或许是怀着对师父的感恩和崇敬,我一直叫他傅爷爷,哪怕是成了他的弟子后也难以改口,师父宠爱我,便由得我这么叫他。

再过一个月,便是傅爷爷八十岁大寿,届时,也是我出师的日子。按照梅花门的规定,若想出师,我必须要通过师父及几个师叔对我的最后的考验——设局。

出师后,我便能在梅花门众人中占据真正的一席之地。

这么些年,梅花门在傅爷爷的手下日益壮大,在全国拥有五百余徒众,其中拥有辈谱属于真正的梅花门弟子的共有九十九人,这九十九中,又有“有”字辈三人,“岁”字辈十二人,“寒”字辈四十八人,“心”字辈三十六人。除了梅花门弟子,其余四百多人都属帮众,而帮众又有“行子”、“脚子”、“果子”三种身份。

自古以来,梅花门中唯有出了师的弟子有资格设局做事。而一场局往往参与人数数人至数十人,除了这个设局的弟子(类似于企业的项目总经理),其余参与进来,当托的、做执行的、搜集信息、处理地方关系的等等,都属于行子。

梅花门发展这么多年,虽经历数次浩劫,但底蕴犹存,黑白两道都有涉足,有一些明面上的公司,旗下拥有一些茶馆、旅店、超市等,一方面为门里带来源源不断的白面上的现金,一方面又给梅花门通过做局行骗或其它黑面上的产业所赚取的黑钱提供洗白的通道,同时还可以为门里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报信息。而那些负责这些公司、茶楼、酒楼、旅店、超市的运营的帮众,便称为“脚子”。

我在梅花门这么多年,只知道梅花门在全国六省二十一市拥有白面或黑面儿的产业,具体有些什么,规模如何,却是一概不知的。

其他的,像我的养母那种,给梅花门的弟子们提供烧火做饭、洗衣采购等服务的,便是果子。

我需要自己去物色合适的“空子”(侃语,即行骗的对象),无论是“冷子点”(侃语,当官的人的意思)或“火点”(侃语,有钱人的意思),需要根据“空子”的情况,设计“安瓜灶点”(侃语,行骗的方法),必须得让空子受了骗上了当还不觉悟,被做灶点的人的循循引诱乖乖地把钱往外掏。完了行事的人还能全身而退,不留下太多可以被搜寻的痕迹及行骗的证据。

如若设局失败,那么我便出不了师。一般而言,师父还会给一次机会,如若再出不了师,那么就会被除去辈谱,做不了“系统内”的门徒了。那我和养母,也就只能去“净山”(扫厕所,给门里的人倒屎倒尿做服务)咯。

这是一场考验,一场决定我的前程未来的重要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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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抛山在外屎不归家

四-1

我是在城市论坛的一篇帖子里发现了那个名叫杨世华的冷子点的。

发帖人昵称叫逆光,是Y市一家保险公司的销售员。逆光通过卖保险认识杨世华,了解到杨世华是Y市万县的副县长,54岁,在Y市购有房产。

杨世华相继在逆光那里买了多份保险,有财险、寿险及一些投资性保险,一年花了近三十万块钱,杨世华还曾告诉过逆光,通过他妻子及女儿,他控股了三家公司,每年的业务规模近八千万。

下面的事情可谓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连环骗局,有较高的迷惑性,朋友们可以看一下,引以为戒。

逆光大学毕业,在社会拼搏了近四年,有个小3万的存款。某日,杨给逆光打了个电话,说有个机会,出10万块钱,就能在Y市主城区入手一套98平米的商品房,户型、采光、地理位置、生活配套都很不错,问他有无兴趣。

Y市房价在两万三千元每平左右,98平米的房子,至少需要225万元,按三成的首付,也需一次性拿出68万——这对像逆光而言,对绝大多数的打工者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在拥有一套房子的诱惑下,逆光立即与杨见面,在杨“就十万块就能拥有那么好一套房!钱不够?差多少?才差几万块嘛,找亲朋好友借就行了啊!还钱还不简单?到时候办几张大额信用卡,套现出来还就行了……办大额信用卡和套现我都有门路,放心吧,到时候如果还不了房贷,我先帮你还,0利息!主要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看你小伙子很不错啊……”的建议下,被房子冲昏了头脑(在Y市有一套房子,在当前主流的社会价值观下,无疑就成为了人生的赢家)的逆光立即将手机里的电话簿打了个遍,从亲朋好友那里借来了7万块,凑够了10万。

杨世华及其妻子为逆光推荐了房地产中介黄某。在黄某的帮助下,逆光齐集了未婚证明、查档确认首套房、收入证明、银行流水等各种资料。

因为逆光买的房子属于未满5年过户,须缴纳10万元税费(Y市有此规定),故而逆光凑够的那10万元算是缴了房产交易税。

此时,杨世华及杨妻告诉逆光,他们有个朋友在银行体系,可以帮逆光搞定银行dai款,但需关系费、公关费2万元。此时逆光已经没钱了,便通过某网上借贷平台(姑且称之为Y贷网),通过信用借dai办了4万元的dai款,还款期限两年,月息1.6%。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杨世华告诉逆光,dai款搞定了。

接下来便是办理房产的过户手续了,直到此时,逆光才知道这套九十多平米的房子是属于杨世华及杨妻的。但当时他并未做他想,毕竟他现在只付出了10万元,就入手了一套房。

这套房子杨世华及杨妻收了逆光200万,还一再声称卖亏了——因为生意出现了问题急需用钱才便宜了逆光。逆光可谓对杨氏夫妻感恩戴德。

房子的首付50万元,杨氏夫妇暂未收取,让逆光打了欠条。通过关系,银行给房子评估价230万元,借款160万元,其中10万元须存到银行按揭还款账户里作保证金,银行相当于下款150万元,这150万元直接打入了杨氏夫妇的账户。

以等额本息的还款方式,利率为5.6%,dai款期限25年,则逆光总共须还银行278万元,每月还款9200余元。

再加上1万元的中介费,大家帮我算算,逆光此时共负债多少钱,实际花费多少钱?

房子到手了,逆光心里高兴、兴奋、自豪,同时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每月一万多元的还款压力,让一个销售员焦头烂额。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正在他几乎感到走投无路时,杨世华又出现了。听了逆光的一袭牢骚话,他只是微微一笑,告诉逆光:“你这是不懂得资本运作啊!”于是杨世华给逆光出了个主意。

首先,通过杨世华提供的关系,逆光通过零首付买了一辆26万元的君越轿车,这也是通过的某消费借贷平台(姑且成为T信贷),也是1.5%的月息,三年分期。

然后以汽车为信誉和收入证明,提升信用资质,办了五张信用卡,并通过境外刷卡、多地多机频繁套现等方式,短期内迅速提升信用卡额度,使五张卡的总额度达六十万元。

然后,逆光辞职进入了杨世华妻子名下的某注册资本达两百六十万元的营销公司,任常务副总经理兼营销总监。

这一下,逆光可谓是有车有房有职位的成功人士了,在那强烈的虚幻的光环的照耀下,逆光根本无视其越来越高的债务,只期在营销公司里迅速建立业绩,实现人生的再一次跨越。

此时,因公司账面资金紧张,无法偿付货款,供应商给公司开出了最后通牒。

在杨世华给出了公司50%的股份的条件下,逆光通过信用卡taoxian50万元,让杨妻去偿付前期货款。期间,公司的法人代表变更为逆光。

随后,逆光开始招兵买马(都是他以前的同事、好友)、开展业务。等他签下了订单,才发现公司账面已经亏空,根本无力支付新订单的货款。

公司很快关闭,清理资金时,逆光才发现这家注册资本两百六十万元的公司,实缴金额为零。

直到此时,逆光才发现上了杨氏夫妇的当,但悔之晚矣。对杨氏夫妇,他完全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证据,只能自吞苦果。

聪明的朋友们,谁能帮我算一算,逆光总的负债多少,亏了多少?

好端端一个有志青年,极有可能就这么毁了。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中的道理、缘由,外人都能分辨,唯独身在局中的,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有一个社会现象让人费解——越是贫穷,越是缺钱的人,越是容易上当受骗,譬如不久前新闻所报导的,因上学费用被骗光而猝死的准大学生女孩,如看病抓药的救命钱被偏光跳楼自杀的大爷……似乎全世界的骗子,都专盯着穷人行骗。

我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师父,师父哈哈一笑,说了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吾国这些富豪,有几个不是靠着‘骗’发家致富的?他们自个儿就精通骗术,骗子又岂敢去骗他们!”

何谓骗?告诉你不真实的东西,承诺你不能实现的诺言,通过虚无的美妙诱惑你获取你的付出却给你完全不符的回报等等,都是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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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2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何种理由,梅花门专骗有钱之人及贪污之官。

之所以选择杨世华,并非可怜逆光,主要是一个副县长,能在Y市拥有数套房产数个公司,岂有不贪之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

贪欲往往能促进一个人不断进步,也往往能够将一个人拉往万劫不复的地狱。好的贪欲,是野心,是志向,是一个人的优点;而不好的贪欲,过强的欲望,便是极其危险的弱点——它让人在面临诱惑时无法控制自己,从而被欲望所牵着鼻子,迷失在他所陌生的地方。

想要引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上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若是太容易的局,又如何能在师父哪里得一个好的评价呢?我梅花门弟子,平辈之间的师兄弟排名一向不以谁先谁后拜入门下为依据,而是其作为一名梅花门弟子,设局做事的能力和为梅花门所作出的贡献、师父对其评估综合而定的。

虽说我是傅爷爷唯一一个在四十岁以下的弟子,但我也不愿意垫底啊。故而我想要挑战一个稍有难度的,设一个展现功力的局。

待我对杨世华的财产、性格、夫妻关系等信息进行了一番搜集、整理和评估后,我做出了一个简单的规划,再三推敲后,我决定报于傅爷爷,以此成为我出师的设局。

我拿着精心制作的“局策”(设局的整个策划方案)在茜儿姐——傅爷爷的私人助理那儿说了来意,得到准允后,我敲门进入了傅爷爷处理门里事务的房间。

这是一间装饰古朴素雅的房间,房里的家具、茶具、笔筒、盆栽、书柜都显得古香古色、典雅大气。傅爷爷身穿黑灰色唐装,坐在红木大书桌后面,虽已至耄耄之年,那腰板依然坚挺如劲松,那双目依然清明如晶石。

“傅爷爷,我想去做个事。”

“哦?点子何人?”这是问我行骗的对象是什么人的意思。

我便将我搜集到的杨世华的信息给傅爷爷简单说了遍,又将我设局的规划描述了一番。

“这可不是个空子,还是鹰爪子练出来的,咋们不是吃张口饭的,招子没亮点,湿了枪火,不但治不了杵儿,青子啧子也会来招呼!”傅爷爷双目炯炯地看了我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

他这话的意思,是:“杨世华可不是个不明江湖的人,还是从警察队伍里提拔起来的。我们这行和说相声、说评书的不同,要是眼光差点,行动失败了,不但搞不到钱,说不定还会遭刀子、枪子。”

其实在平时的对话中,我们倒也不会一句一个“侃话”,平日只要不当着外人的面,梅花门门人间的对话会自然、随意得多。只是今日我提出要做事,算是应了出师的题,接了出师的招,自然会严肃很多。

这是要看我的决心呢,我挺了挺胸膛,迎着傅爷爷的目光说:“点子都在我心里,湿不了。再说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这迎杵儿得上尖调子;若湿了枪火,教我抛山在外屎不归家。”

我这是向师父表明了我的决心,我说我胸有成竹,失败不了,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这赚第一回钱得上真本事,如果失败了,就在外边拉屎屎不回家。最后一句“教我抛山在外屎不归家”是我向师父撒娇的俏皮话,这原本是那些走江湖卖什么祖传膏药的,给观众们发誓的誓词“教我抛山在外死不归家”,照字面理解就是死在外面抛石荒野的意思,但江湖上的侃话,“抛山在外”是在外头拉屎的意思,那发誓的人又把“死”念成“屎”音,观众们听不出来,以为卖药的发了誓应不是假话,便纷纷掏钱买他的药,谁又知道那誓词的意思呢?

傅爷爷哈哈一笑,连说“好”,低头给我写了张条子,让我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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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俏师娘撞到我了


五-一

梅花门的总部位于Y市以南四百余里的蓉市,一个名为“老脚老茶”的百年茶楼。

这茶楼其实是坐北朝南的一套建于百年前的四合院,位于蓉市三环内的蓉江边上,风景宜人。朝南的三层楼房是做生意的茶楼、饭店,开门迎客,与一般茶楼、饭店无异。北边的三层楼房,是梅花门处理日常事宜的“办公楼”,以及三位“有”字辈长老的住房。

东西两套两层楼房,是供全国各省的帮众来总部办事的临时住处,以及“岁”字辈十二名弟子的住房。

在平时,无论是“有”字辈长老,抑或是大多数“岁”字辈弟子,都不会住在茶楼里,他们都在蓉市置办有房产,甚至是别墅。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外面有房子、住处的“岁”字辈弟子,因为我没有出师,也就没有收入嘛!

出师以后,我做的每个局,我都可以拿到数目不菲的分成。分成比例依在门中的辈分决定。

譬如岁字辈弟子某局做了一百万,除了六成归门里,其余四成中,做局的至少可以拿35万,其余不足5万才是分给其他帮着做事的行子的;如若是寒字辈的弟子做的局,六成缴门里,剩下的一成半归师父(即寒字辈弟子的岁字辈师父可以分到15万元),两成归自己,剩余半成由行子分;若是心字辈做的局,六成缴门里不变,剩下一成归师父,一成归师公(师父的师父),一成半归自己,最后半成归行子。

应该说,身为岁字辈弟子,我是占了极大的便宜的。哪怕我这些年处处谦逊,逢事退让,逢人奉笑,也难免有妒忌我在背后说闲话的。师父在世一天,倒也没人敢公然对我不敬,师父对那些奉上不敬的人,一向心狠手辣。

但师父毕竟已经八十岁了,一旦驾鹤西去,如若我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和力量,那么后面的日子可想而知。

一旦出师,如果我做的好,作为“岁”字辈弟子,加上设局的分成,以及收的寒字辈弟子、心子辈弟子的做局孝敬,我一年的收入能轻松达到个小百万,除去逢年过节对师父师伯们的孝敬及一些人情上的支出,努力个三五年,我就可以在蓉市郊区寻一处静雅的别墅,把养母接过去,给她找个保姆……

我从师父的房间里退了出来,手里拿着可以调配人力物力的条子,心里乐滋滋地想着。我低着头走路,头脑中满是那漂亮的别墅、养母的笑容、狂野的越野车,忽地鼻中灌入一股醉人的玫瑰花香,一个软乎乎香喷喷的身体便撞进了我的怀里。

怀里的香喷喷、软乎乎的娇躯发出了“呀”地一声娇嗔,便往后倒,我潜意识地往前跨出一步,伸手揽住了她,一看,登时尴尬了。

这怀中的女人,眉如细柳,唇若樱桃,弯月明眸娇媚流转,雪藕细颈耀人双目,正是傅爷爷新娶的夫人,我的新师娘。

我并非谦谦君子,能够坐怀不乱;但哪怕色胆包天,也绝不敢对长辈无礼。连忙起身,放开师娘,又后退了一步,向师娘道歉:“对不起,撞到您了。师娘……您……是来找师傅吗?师傅正在里面呢!”说着侧身让出路。

师娘向下拉了拉那开叉到臀际的粉色旗袍,面上浮出一朵红霞,那有些冰凉却细腻无比的纤手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娇声笑道道:“你呀,老是这样粗率慌张的,走路低头不看路,想什么呢?真不知道老爷子看重你哪里,那般宠你!”

我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窘迫地笑。师娘烟波流转,瞪了我一眼,扭着那水蛇般的腰跺着猫步走了。

我见她走进了师父的门,才暗暗吐了口气。师娘在门里众人眼里的形象,一向如圣母般令人艳羡和敬畏。直到一年前我无意间看见师娘和一个“寒”字辈的英俊师侄,在蓉江畔的柳树林里卿卿我我,甚至一度“赤身相待”。两个礼拜后,那个性格还不错的师侄在水库游泳时,莫名其妙地淹死了。

从那时起,我便对师娘有了一份戒心,这种纯属直觉的东西,是难以言明,只能自己留意。

跟三楼楼梯旁的大玻璃房里的茜儿姐打了个招呼,我便急匆匆从三楼下来,不急着找三师兄栾岁山要人要东西,我先去一楼最左厢的大师兄孙岁晓那里说一声。

岁字辈弟子在梅花门都有一些常规的职务,譬如大师兄孙岁晓及二师兄孟岁辛,协助师父处理门中事务,就像朱元璋的内阁成员;三师兄栾岁山,负责协助设局者进行人、事的调配并与师伯孙有行协调钱财之事;四师姐邓岁妍和六师姐万岁婕负责门内所有黑面、白面的大额采购;五师兄……

连同我这个未出师的岁字辈弟子,也有一个协助师父督查梅花门各级弟子、帮众行为的职务——这无疑是个挺有权力的职务。

出师设局,我理应要跟大师兄、二师兄说上一声,要在他们那里备个案,批个红。得到他们批准的条子,才能在三师兄那里获得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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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2

“吱”一声,我推开那显得有些破旧的木门,我便迈腿进入了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办公室。

办公室推门可见一道斜着摆设的屏风,屏风上书“愚人愚斋”四个字,仿的是清朝书法大家邓石如的篆体,配的一幅清淡的渔翁独钓图,倒也显得有些味道——进了这门,若不知底细,谁能知道这其中坐着的,竟是吾国最大的骗子团伙之一的下一代瓢总呢!

绕过屏风,便可见到大师兄和二师兄呈斜八字相对而立的两张黑色大书桌。办公室里的装饰得极为朴素,除了大大的两个书柜及书柜上密密麻麻的书,其它的陈设很少,甚至显得有些寒酸。或许是小时候吃过太多苦,傅爷爷一向不喜欢铺陈奢华,作为众人眼中的接班候选人,大师兄和二师兄在很多生活方式上都保持了跟傅爷爷的高度一致,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师兄的书桌上摆得有一台超大的一体机电脑,大师兄的书桌上则仅仅是一台窄小厚重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一个竹子调成的笔筒已有些破旧——千万别小看了它,这可是清朝顾钰的竹雕笔筒,价值三百多万!

“两位师兄,忙?”我站在屏风边道。

“哎呀,是岁雪!你怎么来了?”二师兄孟岁辛抢先道。

“二师兄好,我有事可得麻烦两位师兄。”我笑着答道。

“哟!岁雪啊,稀客,坐坐坐……看我忙的,竟没有看见你,岁辛,给师弟泡杯你那峨眉毛尖吧!”大师兄孙岁晓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见我,一副惊喜的样子。

从两位师兄所坐的位置,有人进了门他们是可以一目了然的;但推门进入的客人,往往在第一眼被屏风吸引,不会注意到他们。

故而两位师兄的表现,虽显得客客气气、平易近人,其中亦有玄机。

我不想跟他们绕来绕去,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刚刚喝了一肚子的水,正有些尿胀呢。”

“我们这儿太寒酸,没什么可招待你的了。你刚从师父那里下来?”大师兄鹰钩鼻子,大眼厚唇,他坐在他那巨大的桌子后面,背后是巨大的书柜,被他盯着还真有些刀锋贴近皮肤的感觉。

“嗯,我刚从三楼下来,为的是出师设局的事儿。过来也是要给两位师兄,汇报一下这个事,想麻烦两位在条子上批个红。”我坐在他们面前的长沙发上,平静地道。

“这就是师父的红人儿啊!我们可有好一阵看不到师父了,每次找他汇报都被那欠……啊小茜给拦下了,再重要的事,也不过电话里沟通了。”二师兄轻拍了一下书桌,有些恨恨不平地说,不过他那张黝黑的脸倒是显得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样的情绪波动。

“二师兄瞧您这话说的,我能跟您和大师兄比?可能是我去找师父的时候,他恰巧有空罢了。大师兄,您看看这局策可有问题?”我不愿在我是不是师父的红人的问题上纠缠,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局策交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接过我的局策,没有打开直接放在了桌上,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岁雪,你这第一次做局,准备在什么地方?”

“Y市。”

“要多久?”

“若按计划,前后需13天。”

“这么久?”大师兄似乎有些意外,依然没有翻看手中的局策,直接向我要师父给的条子。

近年来,师父试图复兴梅花们,在很多地方都立了严格的规矩,譬如这设局的流程。

首先,设局者会形成一份局策,交给大师兄孙岁晓和二师兄孟岁辛审查,他们二人觉得可行后,会形成一份意见,和局策一起呈交师父傅有得;师父若同意,便会给一张条子,和局策(一式双份)一起,返给大师兄和二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会依照条子上师父的意见,在条子上披红(盖上梅花们独门标记),写上意见,留一份局策作底。

设局者拿着批了红的条子,才能到相关人员那里获取支持,以便做局。因为我是师父的弟子,且是出师做局,故无需先给大师兄和二师兄审查。

大师兄在条子上批了红,让我把条子给二师兄,也盖上他手里的章。

“大师兄,烦请您把岁雪的局策给我参详参详。”二师兄接了条子,便向大师兄要我的局策。

“岁雪的局策是师父他老人家看过的,你还要审查么?”大师兄面带笑容,语气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有些耐人寻味。

“呵呵,我哪敢审查啊。只是这所有的局策我俩都得过了目才能批下去,这也是师父他老人家定的规矩,师兄……”二师兄也是满面笑容。

“既然如此,你就看看吧!”大师兄没让二师兄把话说完,微笑着让我把局策递给了二师兄。大师兄面貌俊朗,浓眉鹰鼻,玉面厚唇,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只是我恍惚看到,在那春风和煦中,似有冷冽刀锋在他那锐利的眼中划过,再注意一看,却只能看到满面笑意。

门里兄弟们都说大师兄和二师兄琴瑟和鸣、相处融洽,是师父的左膀右臂,如今看来,这琴瑟和鸣背后,未必没有十面埋伏;这相处融洽背后,未必没有勾心斗角。

国人好斗,窝里斗、家里斗、同门斗、同村斗、同族斗,唯独与外人和善。国人相斗,有怒目相视,破口大骂,然后挽着袖子动家伙的;也有笑脸温语、情深义重,然后在背后捅刀子的。相比起来,这面上笑脸温语、情深意重,背后捅起刀子干脆利落的,更让人难以防备。

自古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每个上位者,无不是踩着他人的尸骨步步登上高位的。资源有限,人越多,竞争就越大。没有人愿意当被人踩在脚下的尸骨枯泥,谁都想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呼风唤雨,故而想要获得更大的权位,如何冷静和淡定地防止别人的背叛、伤害和如何在别人的毫无防备中优雅、高尚地致对手于死地同样重要。

你不能表现出对权力的渴望,不能公然而毫不掩饰地追逐权力——这样只会招致别人的嘲笑和一致的敌对。你一定得表现出正大光明、体面、优雅、有道德、有爱心,同时又必须机敏而巧妙——既“诚恳”又狡诈,既民主又迂回,把“口是心非”、“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深深地刻在灵魂上,如果想要在某人的背后插上一刀,你就必须像天使一般,手上戴着天鹅绒的手套,【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猫哩国(ID:maoliguo666),更多精彩(摄影+小说+夫妻故事)、更快更新,请关注公众号阅读】脸上挂着最甜美的笑容,眼睛里满是爱意的同时,瞄准对方的心脏所在,不能有一点点忧郁,干脆、凶狠地把尖刀朝着他的胸口深深地刺进去,然后拔出来,再刺进去。

然后你要把身上所有与谋杀、死亡相关的气息抹除,面对对方的尸体,你要惊呼:“呀!是谁杀死了他?!”

我享受着空气中那种阴谋和争斗的气息,我的脸上满是淡雅而质朴的笑容,如同秋日里的阳光晒到古老的城墙上绽放出一朵淡紫色的牵牛花,我满意地拿着批了红的条子,在那个江水无波的午后,开始了一场让我兴奋的阴谋——而那个即将被我的阴谋所笼罩的杨世华,还在为其对逆光的阴谋的得逞而沾沾自喜……

这是九月十日,国际教师节。我的印象里没有太多关于教师的画面,这是一个与我无关的节目。

晚上十点,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将局策里的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场景和可能细细地梳理,一个“寒”字辈的师侄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比我大十二岁,是我最喜欢的十一师兄的唯一的弟子。十一师兄在一年前,因为所设的局被点子识破,死于非命。

我记得,他老婆的预产期就在今日。我正想恭喜他,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血脉传承,然后再问问他生的是千金还是公子。

他告诉我说,他老婆还没生。他似乎正在医院的走廊里走来走起,声音时高时低,语气短促,浓浓的焦急气息从电话的另一端传到这一端。

正如十一师兄,他不适合这一行。但他已身处其中,无可避退,更何况他正踌躇满志地,想要成为一个出众的梅花门弟子,成为一个牛逼的骗子。

也许,他永远也实现不了他的梦想。

我问他,他老婆生孩子,他焦急个什么,早一天生晚一天生,有什么区别吗?

他郑重其事地说:“有啊!有区别啊!在今天生,就是个教师,如果生在了明天,那不就成了恐怖分子嘛!明天是911啊。”

我哈哈一笑,忽然感到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烟消云散了——毕竟,有人比我更加焦虑。

[ 此帖被帕萨沃特在2019-06-18 22:3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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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献殷勤的两口子

六-1

早上六点,养母叫醒了我。

我用冷水洗了脸,用柳枝水漱了口。然后随母亲一起,进入那间养母每天都会进去待半小时的小房间。

不到十平米,没有窗,没有灯。一张破旧的桌子,两展长明灯,一块破旧的小木板,上面刻着养父的名字、生辰和那个洪水滔天的日子。

这是养母为养父做的灵牌。在我们四处流浪的那些年,我们没有钱,甚至连填充肚子的一块面包都没有。在流浪的路上,养母捡了一块松木板,用一颗锈迹斑斑的钉子,刻了一块灵牌。

以后,这块牌子就随着养母,爬过火车,翻过高山,睡过桥洞。没有钱,又找不到工作,我们只能乞讨为生;所有讨到的钱财,绝大多数都到药房换了给我治病的药,只有小部分换成馒头、盐巴。没有身份证,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暂住证,我们只能住在没有人烟的公园,但自从亲眼看到一个流浪汉被一群穿制服的人送到收容所再也没有出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住过公园,而只能住在无人留意的桥洞……

最苦的时候,我们所有的行李,就只有那块木板。

养母点燃了三株红香,插在灵牌前方的香炉里。三拜之后,她跪倒在木板前,深深地伏下了身体。

我所看到的,是养母那模糊于红色的朦胧灯光中的硕大的犹如两轮圆月的臀。

我曾无数次看到这充满了力量和美感的臀,一年,再一年,再一年,我便拖着瘦弱的身体和饥饿的灵魂,跟在那硕大的臀后面,翻过一座有一座的山,趟过一条又一条的河,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城市。

养母的上身隐藏在黑暗中,嘴里念叨着一些细碎、模糊不清的语言,她似乎是在建议养父在另一个世界找一个漂亮的女人,让他不要等着她,又似乎是在乞求养父,一定要保佑我,让我能够顺顺利利地做完人生中的第一个局。

我像一个木头,随养母的摆弄——三拜九叩,一丝不苟。这种不用思考的安逸,只存在于和养母独处之时,这是一种让我永远都怀念的幸福,而这种幸福,随着我越来越接近权力的最高峰,终于消失殆尽。

这是后话了。

吃过早饭,我便离开了我们的那套七十多平米的小三房。我和其他参与此次做局的梅花门弟子及帮众在北楼的议事堂汇合,开了个小会后,我们分批坐上了前去Y市和沪市的车。

我们一行到Y市时,还没到中午。按照三师兄给的地址,我们来到Y市火车站附近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巷子里,找到了那家名为“忆昨家”的旅馆。

车停在马路对面,我们在车里给三师兄提供的联系号码打了电话,按约定的侃话确认了身份后,便看到一对中年男女从旅馆里出来,站在台阶上张望。

我们下了车,三师兄委派给我的助手,寒字辈的弟子汪寒涛手握着电话,朝那一男一女招手,随后关闭了电话。

中年男女一脸欣喜地,朝我们疾步走来。那男的四十来岁,长得牛高马大,一张脸方方正正的,显得憨厚老实;女的三十多岁,皮肤白皙,容貌姣好,一米七不到的个子,身材丰满,穿了一身紫红色的紧身连衣包臀裙,颇有一番诱人的风韵。

三师兄给的资料不多,我只知道这是一对夫妻,男的叫李朋,女的叫丁佳音,入梅花门已近八年,从西充至Y市,一直在外围做脚子。如今随门里的安排,在Y市火车站附近开了家小旅馆,平日里妻子负责旅馆的日程经营,丈夫负责进货及对外打听各路消息,汇成情报发到老脚老茶(梅花门总部所在)。

两人像是我们多年未见的好友,热情地给我们打着招呼,李朋殷勤地去帮着拿车后备箱里的行李,却被汪寒涛不太礼貌的拒绝了。看着李朋有些尴尬的模样,我本想安慰他两句,但转念一想汪寒涛毕竟是三师兄的弟子,便没说话。

倒是他老婆要机敏干练得多,轻挽着我的手臂,身上兰香扑鼻,声音如糯米柔糖:“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岁雪小师叔吧。”

梅花门的帮众,无论行、脚、果,都依其在门里的资历和业绩,排有辈分。李氏夫妇在梅花门八年,兢兢业业,排在寒字辈。他们虽属寒字辈,却没有寒字辈弟子的名字,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帮众与弟子在门中的身份差异。

我虽得师父的几分宠信,但到底还是未出师的弟子,哪里谈得上“大名鼎鼎”。不过,在后辈面前保持矜持是需要的,我哈哈一笑,快步朝前方走去。

李氏夫妇将我们迎入旅馆,在三楼安排了住房,安置了行李后,便邀请我们去附近的饭店吃午饭。

我拒绝了李氏夫妇的好意,毕竟我们前来做局,哪怕在做局是顺顺利利,空子在事后反应过来上当受骗了的概率也是极大的,一旦其报警,警方就会多方调查,在外面吃饭,抛头露面,不可避免地会留下些痕迹,若被有经验的警方寻到,对我们、对梅花门都极为不利。


见李氏夫妇面有难色,我只好对他们稍作解释。这些在外地做脚子的,看上去似乎很自由,其实不然,因为他们几乎没有与总部交流的机会,他们的生活、前途在很大程度受我们这些来做局的弟子的影响——有些弟子外出设局,回来若是说了脚子的坏话,那总部往往就会在不做调查的情况下对脚子进行惩罚,罚俸外调的算是轻的,【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猫哩国(ID:maoliguo666),更多精彩、更快更新,请关注公众号阅读】断其手足或使其妻女供门人享乐的也不少,更重的还有逐出师门(梅花门有来无回,入了梅花门,若被逐出师门就意味着被夺去性命,而且梅花门有能耐有方法把人做的悄无声息不留痕迹,我二师伯欧阳有舍执掌的“梅花刺”,便是专门做暗杀、执刑及焚尸灭迹的)。


故而李氏夫妇一路对我们殷勤备至,恐怕并非出于对我们的尊敬,而是对我们所拥有的对他们的合法加害权(这里的法,并非国法,而是梅花门之“法”)的畏惧。

脚子为了自保,或求更好的待遇、级别、发展,往往投靠某个弟子,以寻求该弟子的庇护。我来时问过,没听说李氏夫妇是谁的人。

见我拒绝了他两口子给我们接风的好意,再加上汪寒涛这一路的冷眼相待,李朋七尺男儿,坐在沙发上,竟冷汗淋漓,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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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2

丁佳音也是一副讨好的神色,我只好说:“这样吧,这午饭嘛,就叫几个外卖对付一下得了,八个菜、三个汤是最低标准;吃完饭咱们把李朋这些天打听到的消息分析一下,完了晚饭就看你两口子的手艺了。都是跑江湖的,想来也不是只会吃饭不会做饭的废物,拿出你两口子最好的厨艺来,咱们就在这地方,好好吃一顿!对了,我喜欢吃川菜,别弄些甜了吧唧的东西来!”

李朋这才缓了口气,连忙说:“是,是,是,我们一定做好,我们之前可是开过川菜馆的……”

到了晚上,讲真的,李朋夫妇的厨艺还真是不错,虽说到不了色香味俱全的境界,但至少味道很正。那盆爆炒龙虾,辣椒多了些,却正和我的胃口,配着冰冻过的啤酒,倒也吃得过瘾。在三楼的天台上,我们一顿饭吃到了晚上八点,看得出李朋那谦卑的面容里含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只是他那不时扫向我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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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饭,李朋笑着道:“小师叔,这Y市的夜色江景在全国也算是有些名气的,要不咱们,去逛逛?”

汪寒涛“嘭”地一下将手里的啤酒杯顿在桌上,怒斥道:“我们是来做局的,你以为我们是来享受啦?”立时把李朋吓得脸色惨白,此时丁佳音去了楼下收拾,没法给他打圆场,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个解释来。

我不禁有些狐疑,这汪寒涛是怎么了,好像吃了炸药似得。一来到Y市,他就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汪寒涛算是寒字辈弟子中,做局经验最丰富、遇事最机敏、脾气最好的之一了。

再者,我毕竟是他的师叔辈,他在我面前如此失礼,难道不怕得罪了我?

或许他与Y市,有什么没解开的结吧?我这样想着,便没了追究下去的兴趣。但心里边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似的。

我摆了摆手,止住了汪寒涛继续讲下去的话头,微笑着说:“去逛逛也无妨!”

李朋便领着我们一行人,沿着江边,一直逛到了大桥。遇到些好玩的好吃的,李朋便掏钱买下,我也不制止,但面对手里的各种烧烤、串串,我却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汪寒涛没有跟来,说是老家有亲戚得了重病住在京城的医院里,他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或许这就是他今天心情不太好的原因吧,我当时那么想着,并安慰了他两句,留他在旅馆。

江水滔滔,秋风凉爽。我那熏熏醉意在冷风中清醒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我又想到了汪寒涛。

不对劲啊!我想这梅花门中,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好人,但也只有那么一两个——无论是我,还是三师兄的弟子汪寒涛,都绝不是那一两个中的一个。对我们这些人而言,虽非人人本性凉薄,但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看多了生生死死,谁又会一个远方的亲戚的生老病死感到伤悲痛苦呢?哪怕是有,谁又会把它表现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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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细细梳理了汪寒涛在整个局中的作用,心中稍微安定下来——毕竟只是一介汪寒涛,又岂能坏了我的事!至于他到底怎么了,还是再观察观察再说吧。

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对李朋的拍马讨好不置可否,我在到达大桥后,将手中的食物递给此行的肥仔司机阿芮,便提议回去。

李朋看了看表,笑着说:“哟,十一点了。小师叔,今晚一定得睡好哦。”那眼神中传达着一种奇怪的意味,让人难以捉摸。

我们依原路返回,远远的看到“忆昨家”旅馆,门口立着满客的灯牌。灯牌边上站着一人,正是汪寒涛。

见了汪寒涛,我笑着问道:“给你叔打电话了?”

汪寒涛说:“打了,给他女儿打的电话,他在ICU,还没醒。”

“情况很严重?”

“可能吧!谢师叔关心。”汪寒涛叹了口气,语气中真有一种家人重病的沉重和对我感激的味道。

回到旅馆,没看到丁佳音,我们便按着李朋的安排,各自就寝。分开时,李朋再次诚恳地对我说:“小师叔,您可得睡好啊。”

这家伙感情是被吓怕了吧,把我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入梅花门,对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真谈不上进了乐园福地,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娶了丁佳音那么有韵味的一个老婆——我有些揶揄地想着,被李朋拥着到了三楼中间的一间房间,然后开门进去。

示意李朋可以去睡觉了,我关上门,将保险栓锁上。房间里橘黄色的灯光让人感到放松、舒适。房间里电视、冰箱、空调、饮水机等电器齐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地上铺有地毯,虽然感觉有些粗糙,但看得出在这样一个平民旅店里,这算是最好的房间了。

但我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这样的气味让我警惕,我的肌肉开始缓缓地绷紧,迅速蓄积力量,只待假如危险降临,可以雷霆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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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19-06-20
第七章  钻进我被窝的美艳人妻

七-1

我脱了皮鞋,动作轻巧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紧握在右手,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然后一把扯开了被子。

被子里藏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几乎赤裸的女人。

怯怯的双眸,含羞的脸颊,艳红欲滴的朱唇……黑色蕾丝的吊带丝袜裤和情趣内衣里掩藏着成熟而丰满的身躯。

看到丁佳音的那一瞬间,我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这恐怕也是那“合法加害权”所带来的福利。

我大致可以想到,当知道我们要来Y市的那一刻,李朋和丁佳音是怎样的惶恐,但我们来到Y市,住进了忆昨家,他们又是多么的希望我们早点滚蛋。

但他们的惶恐与期望丝毫改变不了现实,决定他们是否会受到伤害的权力握在我们的手里,所以他们不得不在极其不情愿的情况下,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我们,让我们开心,让我们满足,最终让我们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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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19-06-21
当他们知道我这个未出师的岁字辈弟子是梅花门现任瓢总最宠信的弟子之一时,当他们面对着我们一行人给他们夫妻带来的压力以及汪寒涛似有些刻意刁难的态度时,他们心中的恐惧已不知到了何等程度!

所以,逼不得已,他们只好使出了这个绝招——一个将他的妻子奉献给我,一个用自己的肉体取悦于我!

往更深处一想,我便发现,在任何一个存在金字塔结构的权力体系里,这样的情况就会普遍的存在——除非你是金字塔里最顶级的存在,否则你就永远无法避免,那些掌握着对你的“合法加害权”的人对你无止尽的合法迫害!

我叹了口气,将被子给丁佳音盖上,然后把匕首重新插回了腰间的刀鞘里,背着丁佳音坐在床沿,说:“你走吧!”

“小师叔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丁佳音一手压着胸口的被子,一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不敢想象,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会是什么样的感情。

“不是,你长得很好看,很漂亮。”

“那您是嫌我老了?”

“没有,我挺喜欢……”一双玉臂忽然从我的身后穿出,紧紧地将我楼主。我感觉到了背后的温暖,还有那让人沉醉的柔软。

“那您,为什么……”柔媚的声音吐着湿热的热潮,在我的耳际拂动,我感到我的小腹里,正有一股躁动不安的热流,澎湃着欲望的力量,想要吞噬我的神经。

我拉开丁佳音的手,转过身,扶着她的手臂,说:“我明白……其实,你不用担心……你们只需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我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面对如此魅惑的女人,我竟在这里说着这种冷冰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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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19-06-21
丁佳音愣了愣,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进浴室。两分钟后,一个矜持、冷淡的女人从浴室里走出,她的秀发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紧身连衣包臀裙,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淡淡地朝我一笑,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我的内心似乎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失落。丁佳音左右摇晃着的结实、挺翘的臀像烈日下的粼粼波涛般让我心旌荡漾,我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盯着烤炉上肥大焦黄油滋滋的烤鹅暗暗吞咽着口水。

但我始终没有叫住她。

直到她忽地回首,对我嫣然一笑,然后扑在我的身上……


她骑在我那一丝不挂的身上,面对着我缓缓坐了下去,口中禁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就这一声悠长的完全不加掩饰的呻吟,让隔壁的房间像是得到了信号,也相继畅快了起来。

该死的,我发现我已无法抗拒她。

我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回来,毕竟,不仅我一个人拥有这该死的合法加害权……

我从未遇到过一个可以在男女之事上让男人那般舒畅的女人。我感到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都尽情地享受着这具与我纠缠在一起的成熟的肉体所带来的一种彻底的释放,我知道丁佳音一定是在拿出浑身解数伺候我,而我,也用我的苦练了八年的内外功的身体,用力量,用激情,用欲望,回报她。

秋风徐徐吹起窗帘荡漾,窗外的街灯呈现着老酒般的颜色。忽然间我的脊背感到丝丝冷冽,细听那纱窗下的哒哒声——下雨了。

下雨的夜总是易于沉睡,更何况经历了一场蚀骨销魂的激情。我拥着怀里香喷喷、软乎乎的身体,才合上眼,似乎嘴里还回应着丁佳音的娇语,便已进入了梦想。

秋夜漫漫,在这凄凄淫雨似有人无心睡眠。睡梦中,我感到胸前一丝丝冰凉,似乎有冰寒的液体一滴滴流淌在上面,我翻了个身,将一切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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