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超市门口遇见一个老头,问我附近哪有花鸟市场,他想去那买蟋蟀.很遗憾,周围没有这种地方.最后老头只能是失望的走了.后来在单位里聊起此事,一老员工回忆起了以前他年轻时去七宝捉蟋蟀的情景,倒也十分的有趣.
大约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左右,,上海的七宝是比较有名的.之所以出名,是因为那里盛产蟋蟀的缘故.过去文化娱乐生活比较单调,赌博的种类也少,斗蟋蟀就成了当时人们的一个比较普遍的娱乐爱好,也是赌徒们的一个赌博方式.而七宝由于蟋蟀多,品质好,离市区较近,成了想去那里寻找到理想蟋蟀的人最佳的选择.以前的七宝远没有现在这么繁华热闹,还有地铁直达.只是一个小镇.不折不扣的乡下,周围都是农田和农民的房子.因为过去的交通非常不便利,一到晚上就没有公交了.所以去七宝找蟋蟀的人都是下班后骑自行车去的,并且一定是在深夜,毕竟赌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警察要抓的.每到当年斗蟋蟀的时分,先是从市区各个角落,各个方向涌出成千上万的自行车辆,然后在某一点汇集成一股洪流,浩浩荡荡的驶向七宝老镇.
我那同事那时还年轻,也是一位乐衷于此道者.一回忆起往事,他总是眉飞色舞的.据他说,大多数人都是自己一个人骑自行车去的,也有一些大家关系要好的,都热衷斗蟋蟀的朋友骑一辆自行车去的.一人坐在行李架上,一人坐在主座上.去抓蟋蟀的人随身只携带二样东西,书包和手电筒.深夜里,上万个手电筒一齐打开,几乎把天空都照成白昼了.夜色中,足足有上万条身影在田间地头来回游动,把本地的农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连七宝当地的联防队都不敢出来干涉.我那同事说之所以那些抓蟋蟀的人选择半夜前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安全.一来人多好壮胆.白天大家都要上班,去的人几乎没有.如果被当地农民看见抓蟋蟀是要挨揍的.把庄稼都破坏了嘛!这时候人家是人多势众,并且乡下人很团结.往往一个人喊一声,全村人都会出来帮忙.好汉不吃眼前亏,因此白天是没人去七宝抓蟋蟀的.晚上则是捉蟋蟀人的天下了.你一个村庄人再多,能敌得了有上万人的抓蟋蟀大军?二来,黑灯瞎火的,万一出事,容易脱身.就算被逮到了,也好抵赖.这也是所有抓蟋蟀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为了捉到一只蟋蟀,这些人是无所不用至极.只要听到有蟋蟀的叫声,一大帮人是蜂拥而上,把整块田都可以翻了个遍.天亮后,四周是一片狼藉.毛豆,茄子,冬瓜等农作物都被踩了个稀烂,甘蔗不是被踩倒了,就是被啃光了.连有人堆在屋外准备造房子用的砖瓦都被推到地上,摔成八块.更有甚者,有的人家的墙上都被鼓捣出一个大洞,这都是那帮从市区里来此抓蟋蟀人的杰作.不过,就七宝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哪有那么多蟋蟀供上万人来捕捉.绝大多数人连个影子都没有逮到.俗话说:"贼不空手."既然没有抓到蟋蟀,总得带点什么回去吧?否则深更半夜,大老远的,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太亏了吧!于是有些人开始乱来了.不是每个人都带有一个帆布书包吗?没有蟋蟀可装,就拿当地农民出气.当地人的鸡窝都建在外面,一些捉蟋蟀者就顺手从农民的鸡窝中捉出一只鸡来,塞进自己的书包里,骑上自行车就走.我那同事也是其中之一.旧时农村的房子的门上都有一个搭扣,是为了出门时锁门用的.他的一个朋友,为了偷鸡方便,竟然利用这搭扣,把人家的房门给反锁上了.你一只,我一只,当地农民的鸡窝几乎都空了.要不是猪这畜牲实在不好抓,也不好装,估计也早就被捉走了.有的人手脚慢了一步,鸡都被捉光了,干脆就拿了一个大冬瓜装在自行车的行李架上骑了回去.一路上还相互炫耀,攀比自己的光辉业绩."哎呀,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好肥的一只鸡啊!不像我,只拿到一个冬瓜."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这一夜,可谓是当地人的受难日.
如今,七宝已经被开发成一个非常成功的旅游景点,去那里游玩的人是络绎不绝.我也去那里玩过,还见到了以展览斗蟋蟀器具,用品为特色的博物馆------"蟋蟀草堂",只是如今这里再也没有过去那种捉蟋蟀的盛大景象了,而七宝也早就不出蟋蟀了.七宝以一种更健康,更文明的姿态展现在游客面前.是的,时代在进步,人们的观念也在进步,也许,斗蟋蟀这一传统的娱乐习俗也会随之消失,只留下相关的历史遗迹供人参观.可能吧!
本文由寡人有疾于2014年8月23日18:36分原创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