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入村路,就开始颠簸起来。问曹庄还有多远,回答是下一个村庄就是。下了车,我就看到了朋友的故乡。我这个朋友姓曹,他得了肝癌,晚期,这时候应该在床上等死。
我向这村落的走去,走了几步,就转进了一个胡同,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顶纸轿子,上面搭着一件旧衣服,这轿子即将要被火烧塌了。我问了一下其中一位乡亲,我知道了朋友家的地方,我还知道了他们正在举行葬礼,为我这个朋友举行葬礼,可我这个朋友还没有死。
朋友家的门两边垛着玉米秆。我走了进去,我看到了他。他叫着我的名字,声音是微弱的,他伸出了手,他的手纹又乱又深。我心里想着再见你最后一面吧,嘴上说着你还好吗。他的床边桌子上放着大半碗喝剩的米粥。他的肚子膨隆。他说他快要死了。正说着,一位妇女走了进来,那是他的母亲,她的肚子膨隆,她怀孕了。我质问,他还没死,怎么就给他办葬礼。她说,早晚还不都一样吗。我的愤怒正和我的悲哀打架。一群人走进了院子,喊着号子,好像是在抬什么重东西。我走出屋子,一个棺材正放在院子里,一位木匹正检查着榫卯的结合是否紧密。我回屋,朋友已经穿上了寿衣。他还没有死,他正在大口地急促着喘着气。我极度恐惧,我要逃离这里,我奔跑起来,我跑出了这个村子,我还在继续奔跑,道路两边都是绿色的麦田,还有不断闪现其中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