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们生活中新增的一根棍子,最可能是什么?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开始还以为是在伦敦英王十字站里哈里·伯特专卖店里,能买到的批量生产的魔法棒。
正确答案是:自拍杆。
要给“自拍”(selfie)找一个代言人,非意大利足球队前锋巴洛特利莫属。这个在利物浦自我感觉不适、主动放弃比赛的人,是社交媒体意义上的一只金丝雀。他当年那件著名T恤“WhyAlways Me?”简直就是自拍最好的宣传词。
牛津大学出版社在回顾2013年时,年度关键词就是“selfie”。Selfie已经成为一种社会风尚。这个生造出来的词源自社交媒体兴起初期,据说最早是2002年澳大利亚一哥们喝醉酒后,在社交媒体上吐槽生成的一个词。 追溯最早的自拍者,居然是1839年美国摄影师罗伯特·科利留斯。当时摄影技术刚出现,他做的无非是定格延时自我拍摄,和当下自拍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没有社交媒体,没有智能手机,不会有selfie。Selfie最重要的元素,就在“self”,“自拍”当中的“自”字。不自拍不社交。有此癖好的人,肯定是觉得好玩,也许有点自恋。如果没有社交媒体,自己上传图片之后,不能引起社交群赞或者群槽,也就不会有自拍的风行。自拍不风行,也就不会有社会心理学家专门研究这样的社会行为,以及它将给你我未来生活带来的影响。
我不懂这样的社会风尚背后隐藏的长远社会心理暗示是什么,不过我知道,华为似乎还创造了一个“群拍”概念,让“groufie”成为了一个专有词汇。只是这样附着于商业品牌之上的文化概念,能流传到什么程度还不确定,groufie这个词儿也不像selfie那么别致好看。就像当年苹果推出iPad,有德国公司出了个wepad,意思是“苹果只和自己玩,我们要大家一起玩”,其实只是东施效颦。
不论如何,这类推广,只会让棍子和手机都更好卖。自拍无所不在。今天的竞技场上,没有自拍,简直就不成样子。意甲最佳射手托蒂进球之后,也会来一张现场自拍。中国各类运动队出征之前,也不再正襟危坐面对镜头来一张照相馆式的合影了,棍子树起来,大家言笑晏晏。
在自拍或群拍中,我发现,最不适应的,往往是那些以往端坐在前排中央的领导们。他们不知道怎么玩,多数要往后排人群中隐退——看来selfie还有压抑权势的泛民主作用。
自拍蔓延成风,对它,尤其是那根棍子的敌视也越来越强烈。美国各种媒体研究显示,越是低龄人群,自拍兴趣越强烈,自拍图片里性暗示的内容越多;自拍者都有着深度自恋倾向。对自拍的否定判断越来越多。
我不敢坦然接受这样的判断,哪怕我古板得不玩自拍。自拍能给喜好者带来强烈的愉悦感,能凸显自我存在,能挑战传统意识形态,尤其中国传统意识中无限放大集体、轻视个人的理念。一个自恋者,至少会尊重自己。
只是足球场上的自拍,与运动本身有一定背离。托蒂进球自拍后,意大利媒体上争议纷纷,我也觉得有些不妥。足球运动是集体至上的,WhyAlways Me?太重视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所以才me,me,me。
自拍或群拍时举的那根棍子,已经被意大利许多博物馆禁止了。自拍就是一种流行风尚,阵风刮过,各自柴米油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