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知了”的叫声萦在耳畔,夏来了。
总以为,如火的夏日倘没有了它,热在心里积着,却不知是何滋味,夏,又怎样从这里走过。
记忆中的弟是很喜欢知了的,父亲乐意在中午找来不规则的长长的木杆,一头做好一个丝状的活结,圆形的待套捉知子的口略比知了的头稍大一些,就这样做好了,“蝉鸣林愈静”,一点不假,正中午村子里人皆在午休,蝉,真是习惯了在没人扰的时候叫得欢。
悄悄地,我们轻轻的脚步在树上搜罗着目标,用自做的武器,圈套住知了的头,轻轻一拉,自然就是掌中之物。这是个简单的方法,也是我们最成功的一个方法。
弄到手的知了便是我们的了,用火烧好加盐吃掉的是极少,或者喂了鸡,或者拿在手中,将它的一对翅膀无情地剪去一些,它则欲飞不能,有幸被剪掉的也只是被检验过的不是“哑巴”、能高歌的知了,是“哑巴的”也只有去奔赴自己的所往了。
看来,知了和热天相依是注定的。
不知自己是跟谁学会的,用手按到知了的头两侧的大眼睛,用力一按,当下会叫起来的是会唱歌的,不叫的自是哑巴了,我们是不喜欢哑巴的,所以家里大人说:“有话不说,像个哑巴。”每每这时,自会想到知了的命运,也便低着头、硬着头皮去借,在家里大人们看来是个问题、买不起、不得不用、又偏是不爱向外借东西的人家走去。
工作多年以后,单位院子里黄土地上不远不近种的几棵杨树已比碗口粗了,到了夏天,树荫浓密,不仅能歇凉儿还能看到大热天树上的知了飞来飞去、翅膀重了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跌落到地上。亦会童心大发,跑上前去捡起,拿在手里把玩儿,看看是不是个哑巴知了,再找寻一下从指尖滑落的、无情消逝了的岁月的痕迹。知了在手里轻轻地颤动着,心时而沉甸甸地想着每一寸光阴的骤然流走,一份喜悦,还有一份无法再念及的亲情。
在工作忙里偷闲能看到一二眼书时,屋内读书的我在热时,竟会感慨知了的执着,知了的耐性,不再热得读不下去,竟会和着知了的叫声在书海奋行一番。
若干年前一个盛夏,儿子在吃了别家几个知了牛后,还要,不得已,一个傍晚雨后,暮霭沉沉时,持手电筒牵儿子小手也去寻它。
林中的树干上,屋后的砖墙面上,三三两两的知了刚从松软的土地里挣脱束缚,正在攀延向上,再过一段时候,它便会蜕掉全身的皮,完整的脱下一个不失原本形状的、透明的壳后,变成成虫,刚出土的知了便是餐中美味,当地人捉了有商贩来收购,说是高蛋白质还低脂,味道香醇难忘,记得那年是一百多元一公斤的收购价,惹得当地的百姓们昼伏夜出,几个晚上过去,倒也收入颇丰,我和儿子没有经验,也不要捉到太多,只是拥有捉时的一份喜悦吧!
多年过去,城里的水泥路面上是看不到知了破土时的心动一刻的,摇摆着、用力挣脱着地面的知了牛;没有树林,在林间无拘无束地唱着的知了也不多见,想要看一看知了,还要到几里外的乡间;想听一下知了的叫声,还要去乡下的土屋里去午休。远在五十里地外乡下、爱人八岁的小外甥女来城小住,问了句:“你们那里有没有知了啊!”答了句:“有啊!你们这儿没有吧!你们城里的垃圾堆比我们村子里的茅房还臭。”一句话,让我又想起了什么,说什么大道理她还不太懂,只说:“我们是不如你们。”
她笑了,很高兴我这样说。此时的我,更想念知了了。